亚空间跃迁,本质是将实体宇宙的飞船,投入一个更高维度的、充满能量湍流的“湍急河流”,进行超光速旅行。而此刻,苏晚晴等人进行的,不是有序的跃迁,是借助不稳定的扰流进行的、毫无防护的、目的地随机的“盲跳”。
这种感觉,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与搅拌机的混合体。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感,只有撕裂、挤压、旋转、分解的极致痛苦。宇航服的能量护盾如同纸糊,在狂暴的亚空间能量冲击下闪烁不定,濒临崩溃。巴伦和李杰已经陷入半昏迷,鼹鼠靠着亡命徒的本能死死抓着管道残骸,苏晚晴则用尽全力将便携终端(内附陈峰意识)护在胸前,仿佛那是最后的浮木。
陈峰的意识附着在终端上,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新生的、偏向“秩序”与“创生”的平衡之力,在这种纯粹混沌的乱流中,反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本能的适应性。他无法保护所有人,只能竭尽全力,将极其微弱的能量场扩散开来,勉强 加固了苏晚晴所在区域的宇航服护盾,并试图引导乱流中相对“平缓”的缝隙穿过。
这消耗极大,他的意识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但他咬牙坚持。他“看”到,在这片混沌的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规律性的、不自然的能量结构,如同湍急河底暗藏的礁石。
“坚持住!前面……好像有东西!”他将意念传递给苏晚晴,尽管虚弱不堪。
苏晚晴几乎失去意识,只凭着最后的本能,朝着陈峰指引的方向“游”去。宇航服的推进器早已失效,他们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突然,前方的能量乱流中出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涡旋,涡旋中心,隐约可见一片扭曲的、非自然的阴影,像是一座……残破的、半嵌入亚空间泡沫中的巨大建筑的轮廓?!
是盲跳的落点?还是亚空间本身的异象?
没时间思考了!那是唯一可能的“陆地”!
“朝那里去!”苏晚晴嘶哑地喊道,用尽最后力气调整姿态。
四人(加一意识体)被乱流裹挟着,撞向那片阴影!
轰!!!
剧烈的撞击感和眩晕袭来。一切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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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晴在刺骨的寒冷和金属的陈旧锈蚀气味中苏醒。头疼欲裂,浑身骨骼像散了架。她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布满灰尘和冷凝水珠的、有着明显人工雕琢痕迹的巨大金属穹顶。光线来自远处墙壁上几盏闪烁不定、发出幽蓝色冷光的、风格古老的壁灯。
他们还活着!而且似乎……掉进了某个建筑物内部?
她猛地坐起,检查自身。宇航服破损严重,但生命维持系统居然还在低功率运转。便携终端紧紧攥在手中,屏幕一片漆黑,但外壳微微发热——陈峰还在!
“巴伦!李杰!鼹鼠!”她急促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
不远处传来呻吟。巴伦靠着墙壁坐起,脸色惨白如纸,但独眼已经睁开,警惕地扫视四周。李杰和鼹鼠也相继醒来,都受了不轻的撞击伤,但无生命危险。
“这……这是哪儿?”李杰咳嗽着,看向周围。他们身处一个类似巨大殿堂的地方,风格极其古老、粗犷,金属墙壁上刻满了难以理解的几何纹路和早已失传的象形符号,空气冰冷干燥,弥漫着万年尘封的气息。
“不是联盟的风格,也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遗迹……”鼹鼠摸着冰冷的墙壁,眼中带着惊疑,“看这腐蚀程度,起码沉在这里几万年了……我们到底跳到了什么鬼地方?”
苏晚晴站起身,忍着眩晕,仔细观察。殿堂空阔,只有中央矗立着一个破损的、疑似控制台的石质基座,基座上的晶体早已碎裂。几条通道通向黑暗的深处。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死寂得可怕。
“是某个……坠入亚空间的远古遗迹?”她推测道,心中却升起不祥的预感。亚空间乱流中怎会有如此完整的建筑?除非……它本身具有稳定空间的能力,或者,这里就是亚空间的一部分?
“终端……有反应吗?”巴伦问。
苏晚晴尝试启动终端,屏幕亮起,但信号全无,内部存储的数据似乎也受到了干扰。但陈峰依附其上的意识,传递出微弱的波动:“安全……暂时。这里……空间结构很奇怪……稳定,但……不自然。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残留能量……”
连陈峰都感觉异常,这里绝不简单。
“先检查装备,处理伤口,然后探索出路。”苏晚晴当机立断。他们必须尽快弄清身处何地,找到食物、水和离开的方法。
就在他们处理伤口、检查所剩无几的装备时,李杰无意中触动了那个破损的控制台基座。基座内部,一块隐藏的、布满灰尘的晶体板,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投射出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出现了一些穿着古老风格服饰、形貌与人类相似却略有不同的生物,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围绕着中央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复杂的多面体结构。接着,影像剧烈晃动,显示外部空间崩裂,可怕的能量乱流涌入,那些生物在惊恐中奔逃、消失……最后画面定格在遗迹被某种力量包裹、拖入亚空间漩涡的瞬间,然后彻底熄灭。
“记录……这个遗迹是被主动……或者被动放逐到亚空间的?”李杰震惊道。
“看那些符号!”鼹鼠指着墙壁上一处较大的刻纹,“有点像……我在黑市古籍里见过的……‘先民纪元’的残片!传说中在联盟崛起前就消失的超级文明!”
先民纪元?苏晚晴心中一凛。那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和零碎考古发现中的神秘时代,据说其科技水平远超现代,但不知为何突然整体消失。
如果这里真是先民遗迹,那价值无法估量,但也意味着无法想象的危险。
“有能量反应!在那边!”巴伦突然指向一条幽深的通道。他的战斗直觉让他察觉到了微弱的能量波动。
众人警惕地靠过去。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较小的舱室。舱室中央,有一个相对完好的、类似休眠舱的装置,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一侧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着红光!
休眠舱里有人?或者说……有东西还“活”着?!
苏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示意巴伦和李杰警戒,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擦去观察窗上的灰尘。
透明舱盖下,躺着一个穿着古朴银色服饰、身形瘦削、面容如同沉睡的男性。他的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着!生命体征微弱到几乎无法探测,但他还活着!在这个至少沉睡了数万年的遗迹里!
“天啊……”李杰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那沉睡者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空洞、迷茫、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的眸子。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苏晚晴……或者说,她手中那微微发热的便携终端上。
他的嘴唇翕动,发出嘶哑、古老、语法奇特的音节,但通过宇航服内置的翻译器,苏晚晴隐约听懂了几个词:
“……钥匙……的……共鸣……唤醒……了我……守卫……终于……等到……了……”
钥匙?共鸣?守卫?
苏晚晴如遭雷击,猛地看向手中的终端。陈峰的意识波动也骤然变得剧烈起来!
沉睡者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终端的外壳,直接“看”到了里面陈峰虚弱的意识体!他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极其艰难、却又带着某种狂热与释然的扭曲笑容:
“预言……是真的……‘归乡之钥’……终于……回归了……但……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胸口最后的起伏停止,生命体征彻底消失。仿佛刚才的苏醒,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舱室内,死寂重新降临。只留下苏晚晴四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惊涛骇浪。
“归乡之钥”?指的是陈峰?这个沉睡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先民守卫,是因为感应到陈峰(钥匙)的力量共鸣才苏醒?他说的“预言”、“太晚了”又是什么意思?
而这个能够存在于亚空间中的远古遗迹,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它与“播种者”、“吞噬者”又有何关联?
他们刚刚脱离虎口,却又似乎踏入了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谜团之中。而陈峰这枚“钥匙”,似乎与这个失落的文明,有着某种意想不到的联系。
(乱流绝境现生机,坠入远古失落城。先民遗迹藏玄机,万年守卫道预言。钥匙共鸣引苏醒,归乡之钥谜团深。方脱虎穴入谜窟,命运齿轮又转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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