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拼确实是以卵击石，但绝非没有一丝胜算！” 陈默的目光锐利如鹰，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凝重面孔，最终定格在经验最丰富的海爷身上，“海爷，若是我有办法，哪怕只是暂时迟滞那黑色巨舰的速度，或者在其坚不可摧的船壳上撕开一道口子……我登州水师的艨艟快艇、斗舰走舸，能否趁机抵近，以火攻、拍杆，甚至强行接舷跳帮，与它近身肉搏？”
海爷闻言，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里面闪过老海狼面对巨鲨时才有的那股子狠厉与决绝。他粗糙的手指在海图上那黑色巨舰的标记旁重重一敲，沙哑着嗓子道：“陈头儿，只要你真有法子能破了它的‘金钟罩’，哪怕只是让它慢下来、晃起来！老子就能凭着对潮汐暗流的熟悉，把咱们的船、咱们的敢死弟兄，送到它眼皮子底下！水师的儿郎们，血管里流的是咸涩的海水，没一个怕死的孬种！只要能靠上去，拼了命也要啃下它一块肉来！”
“要的就是您老这句话！” 陈默精神一振，随即目光转向裴明月，语速加快，“明月，时间紧迫！你立刻动用裴家最高级别的传讯渠道，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联系长安格物院，找到墨衡！亲自问他两件事：第一，关于之前送去的那些黑色金属碎片和诡异孢子，他们的研究可有什么突破性发现？任何细微的特性都可能成为关键！第二，也是重中之重，我离京前与他秘密商讨、命他集中资源攻关的‘猛火油柜’和‘火药弩雷’两项利器，如今进展到了何种地步？能否立刻抽调一批成品或半成品，由精锐押送，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日夜兼程运抵登州！”
他深知，面对技术远超时代的敌人，唯有依靠格物院汇聚的智慧，实现一次局部的、不对称的技术跃升。那“猛火油柜”，是他依据伊万笔记中原始火焰喷射器的理念，结合大唐工艺简化设计的海战近防利器，旨在喷射粘稠的猛火油形成持续燃烧的火龙；而“火药弩雷”，则是将威力巨大的黑火药与铁蒺藜、碎瓷片混合，用重型弩炮投射出去的爆炸物，虽然粗糙不稳定，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对巨舰的船体或甲板人员造成意想不到的杀伤。
“我明白，这就去办！” 裴明月毫不拖泥带水，领命后立刻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密室门外的阴影中，去启动那条关乎技术援救的生命线。
陈默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面色苍白却强撑精神的崔焕，语气斩钉截铁：“崔使君，内部的隐患已除，现在需要你以刺史之权，行非常之事！请你立刻下达征召令，动员全城所有铁匠、木匠、皮匠，集中所有物料，日夜轮班，不休不眠，对所有即将出海迎敌的战船进行紧急加固！尤其是船首，必须加装以精铁打造的破浪撞角，不求撞沉敌舰，但求能创造接舷的机会！船身两侧，必须大量储备火油、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同时，请你与赵校尉一同，立刻从水师和‘海鹞号’旧部中，挑选出最悍不畏死、身手矫健的勇士，组成敢死队，由赵校尉亲自带队，进行最残酷、最直接的接舷跳帮强化训练！我们没有时间了！”
“下官……遵命！” 崔焕重重抱拳，因激动和伤势，身体微微晃动，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此刻，他已将登州的存亡、大唐海疆的安危，乃至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毫无保留地寄托在了眼前这位屡创奇迹的兵部侍郎身上。“我就是拼却这项上人头，也要在三日之内，打造出一支能出海的尖刀，练出一群敢下海的死士！”
密室外，登州城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希望的火焰虽然微弱，却已在绝望的黑暗中，倔强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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