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观察了落魂、烈焰、红水三阵,小墟的数据库中已积累了海量关于规则应用、阵法结构、能量转化以及实战应变的数据。十绝阵之凶险与精妙,已然在她心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云逸见目的基本达到,便决定不再继续深入观测其他阵法,以免暴露行踪,或引动不必要的因果。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悄然撤离,返回闲云屿之际,远方十绝阵域再次传来异动。
这次并非寻常的闯阵厮杀,而是源自十绝阵中另一处阵域——风吼阵。
只见那片区域,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景象,不见日月。狂风呼啸之声响彻云霄,那风并非单一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如鬼哭神嚎,卷起无数飞沙走石、残枝断木,甚至将空间都吹得隐隐扭曲!风中更夹杂着无形罡风、蚀骨阴风、销魂黑风…种种歹毒风煞,防不胜防。正是十绝阵之风吼阵!
此刻,风吼阵似乎被彻底激怒了。阵中罡风怒号,形成一个接天连地的巨大灰色龙卷,疯狂地撕扯、绞杀着阵内的一切。而在那狂暴风眼的边缘,一道略显狼狈却依旧稳固的清净仙光,正艰难地支撑着,如同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仙光之中,隐约可见一位手持玉净瓶、面容慈悲中带着一丝焦急的女道身影。
“是慈航道人!”云逸眼神一凝,认出了那位被困阵中的阐教金仙。慈航道人乃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道行高深,更有玉净瓶这等先天灵宝护身。但此刻观其情形,显然在风吼阵中吃尽了苦头,只能勉强自保,却难以破阵而出。
“风吼阵主应为董全。”云逸快速对小墟说道,“此阵专攻风系法则,阵中罡风、恶风、煞风层出不穷,能销金蚀骨,吹散魂魄,更擅困敌、扰乱感知。慈航道人似乎被困住了,她的玉净瓶虽能收摄万物,但面对这无处不在、源源不绝的恶风,也有些力不从心。看样子,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云逸心思电转。慈航道人后来是如何破风吼阵的?在“原本”的轨迹中,似乎是借了定风珠之力?定风珠乃克制风系神通法力的异宝,若得此宝,风吼阵威力自减。但定风珠似乎并非轻易可得,需要特定的机缘或高人指点才能寻获…
就在他思索之际,小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检测到高维规则波动介入。”小墟的星眸望向风吼阵方向,数据流微微闪烁,“在风吼阵外围东南方向,约三百里处地下三百丈,存在一个特殊的‘规则稳定点’。该点周围的风系规则受到强力压制与梳理,形成一个微型的‘无风区’。其核心,疑似蕴含一件与‘定风’、‘镇风’高度相关的规则造物。”
云逸闻言,心中一震!定风珠?小墟竟然直接感应到了可能存放定风珠的位置?而且如此精确?
“你确定?”云逸连忙问道,“能感知到那‘规则造物’的具体形态和气息吗?”
“无法直接成像。”小墟摇头,“但其散发的规则涟漪,与风吼阵的‘动乱风系规则’形成鲜明对比,如同漩涡中的礁石。根据规则互补与克制原理推断,此物对风吼阵应具有克制作用。坐标已锁定。”
她说着,指尖微光一闪,一道极其凝练、只有云逸能感知到的信息流传入他识海,正是那处“规则稳定点”的精确三维坐标,甚至包括了周围的地质结构与能量屏障的薄弱点分析!
云逸心中再无怀疑。小墟的天道视角对规则层面的感知,果然敏锐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这定风珠的隐匿之处,恐怕连许多擅长推算的大能都难以轻易找到,却被她在观测风吼阵运转时,通过规则对比,顺藤摸瓜般精准定位!
这或许就是天意(或曰剧情惯性)?但更可能是小墟自身能力的体现。
眼下,慈航道人困于阵中,情况不妙。若能助其获得定风珠,不仅能救其脱困,卖阐教一个人情(尽管元始天尊不待见自己,但与十二金仙中的个别人结下善缘,并无坏处),更能加速风吼阵被破的进程,或许能稍稍改变一些杀劫中的细微走向,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小墟,”云逸迅速做出决定,“我们需要帮慈航道人一把,将那个坐标信息,以她能理解且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方式,传递给她。”
直接现身告知是不可能的,那会暴露他们暗中观阵的行踪,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墟略一思索,星眸中数据流平缓运转:“方案:利用规则共鸣传递隐晦指引。我可轻微扰动风吼阵外围特定区域的‘风讯规则’,形成一组有规律的空间波纹,指向目标坐标。慈航道人修为高深,且正全力感知风系规则寻找破绽,有较大概率捕捉到此异常波动,并循迹探查。”
她的方案巧妙而隐蔽,利用的是阵法本身的环境与目标的专业敏感性。
“好!”云逸点头,“就这么办。注意控制扰动强度,既要让她察觉到,又不能引起风吼阵主或暗中窥视的其他大能的注意。”
“明白。执行‘隐晦坐标传递’协议。”小墟应道,随即闭上双眼,周身泛起极其微弱、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规则涟漪。她的意识仿佛化作了一根最精密的探针,悄然延伸向风吼阵外围东南方向。
她没有直接去触碰那“规则稳定点”(定风珠),而是在其与风吼阵之间的某个“空白”区域,开始进行精细操作。
只见那片区域原本混乱无序的细微气流,忽然开始以一种极其隐晦、却蕴含着特定数学规律的方式微微震颤、旋转。这种震颤的幅度极小,频率极高,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更不会将其与“信息传递”联系起来。但在精通风系法则、且正全神贯注感知风之变化的慈航道人感知中,这片区域的风,与周围狂暴混乱的风,产生了极其微妙的“不协调感”,就像一段嘈杂噪音中,忽然出现了几个规律性的“音节”。
困于阵中的慈航道人,正以玉净瓶洒出甘露,化作片片清净莲华护住周身,抵挡着无穷无尽的恶风侵袭,心中焦灼。她已知破此阵需寻“定风”之物,但茫茫天地,何处去寻?正苦思无计,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阵外东南方向某处,风的气息似乎…有异?
那并非强大的风系波动,而是一种极其隐晦的、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的规律性震颤。慈航道人心中一动,分出一缕神念,小心翼翼地穿透阵法干扰(风吼阵对外部感知也有屏蔽,但她修为高深,又专注于此,勉强能做到),探向那异常波动的源头。
那规律性的空间波纹(风讯震颤)仿佛在为她引路,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和深度…地下?
慈航道人虽然疑惑这“指引”从何而来,但此刻别无他法,这似乎是唯一的线索。她咬了咬牙,将更多心神投入对那异常波动的追踪与解析中,同时暗暗记下那波纹传递出的“坐标”信息。
远处山峦上,小墟缓缓睁开了眼睛,星眸中规则涟漪平息。
“坐标信息已成功编码并嵌入局部风讯规则。目标(慈航道人)已捕获异常波动,并开始追踪解析。信息传递成功率预估:百分之七十八。”她平静地汇报道。
云逸松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风吼阵。
阵中,慈航道人在得到那隐晦指引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她不再一味固守,而是忽然催动玉净瓶,瓶中杨柳枝飞出一片青翠欲滴的柳叶,那柳叶迎风便长,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青色光幕,暂时抵挡住了正面最狂暴的罡风。趁此机会,慈航道人身影一晃,竟分化出一道极其淡薄、几乎与清风融为一体的化身,顺着那“指引”的方向,悄无声息地遁出了风吼阵范围,直扑东南方向地下而去!
她的本体依旧在阵中勉力支撑,吸引着董全的绝大部分注意力。而那化身,则肩负起了寻找“破阵之物”的关键任务。
“成功了!”云逸心中一喜。慈航道人果然不负盛名,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接下来便是等待。小墟与云逸依旧隐匿身形,静静观察。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风吼阵东南方向三百里处,地面忽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细缝,一道微不可察的清光一闪而逝,没入地下。片刻后,那道清光再次破土而出,速度更快,径直射向风吼阵中慈航道人的本体!
清光没入本体的瞬间,慈航道人浑身一震,脸上骤然焕发出惊喜的神采!她手中玉净瓶光芒大盛,瓶口对准风吼阵核心,不再洒出甘露,而是喷吐出一颗龙眼大小、色作玄黄、内蕴无穷镇压之意的宝珠!
定风珠!
宝珠一出,原本狂暴肆虐、撕天裂地的无边恶风,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为之一滞!以定风珠为中心,一股无形的镇压力场迅速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罡风平息,阴风消散,黑风退避…风吼阵的威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衰退!
“董全!你的风吼阵破了!”慈航道人清叱一声,趁此良机,玉净瓶再次发威,无尽吸力涌出,开始收摄阵中残余的风灵与阵旗阵基。
阵主董全又惊又怒,连连催动阵法,却无奈定风珠的克制效果太过显着,阵法运转滞涩不堪,威力十不存一。不过片刻,风吼阵便宣告被破,董全本人也在慈航道人与随后赶来的其他阐教门人围攻下,狼狈败走(或应劫,此处未细表)。
风停云散,一片狼藉中,慈航道人手持定风珠与玉净瓶,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望向东南方向,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那神秘“指引”的来源。但她推算片刻,只觉天机混沌,并无所得,只得摇摇头,将疑惑压下,转身与同门汇合。
远处山巅,云逸与小墟相视一笑。
“任务完成。目标(慈航道人)成功获取‘定风珠’,风吼阵已破。”小墟总结道,“我方未暴露,因果牵扯轻微。”
“配合默契。”云逸笑着握了握她的手,“你的规则感应与信息编码能力,真是神乎其技。”
小墟微微偏头,似乎不太习惯这种直接的赞誉,但星眸中的数据流显示她的“愉悦度”参数有轻微上扬。
“合作伙伴,理应发挥各自优势。”她平静地回应,然后看向远方正在陆续被挑战、攻破的其他绝阵,“其他阵法,是否继续观察?”
云逸摇头:“不必了。十绝阵之妙,我们已窥得数种,足够参考。杀劫愈演愈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不再停留,化作遁光,彻底离开了这片煞气冲霄、仙神喋血的是非之地。而今日暗中相助慈航道人破阵之举,如同一颗投入命运长河的微小石子,或许已悄然漾开了一圈连他们都未曾完全预见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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