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灯塔”的分解与重构，成为了压垮联盟内部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守旧派阵营彻底沸腾了。在他们看来，这分明是“寂灭”在星尘的“指导”下进行战术调整的证据，是入侵的前奏。星尘带回的所谓“真相”，不过是为这场入侵披上的哲学外衣。
“它们在学习我们的社会结构！”一个古老宇宙的意识传递出强烈的警报波动，“先是以庞大单体展示力量，现在开始分散化、模块化——这是在为渗透和分化做准备！”
革新派则持相反看法：“这正是‘有意识演化’的证据！如果‘寂灭’真如我们恐惧的那般纯粹毁灭，它何必多此一举？它完全可以直接冲击壁垒，就像古老记载中那样。这种模仿与重构，恰恰说明了它具备了初步的‘学习’与‘选择’能力，这正是对话的基础！”
静默智慧再次面临艰难的抉择。它知道，无论真相如何，联盟内部的裂痕已经深到必须面对的程度。继续拖延只会让分歧演变成分裂。
在又一次最高议会紧急会议上，静默智慧做出了决定：
“我们进行一场实验。”
“一场极小规模、绝对可控、随时可以终止的实验。”
“由星尘主导，在净化壁垒边缘的隔离实验区内，尝试进行一次‘有意识的自我简化’。实验目标不是任何联盟成员的核心意识，而是我们共同构建的、已经冗余且效率低下的‘次级防御网络阿尔法段’——这部分网络在壁垒升级后已失去主要功能，但尚未拆除。”
“实验过程全程监控，由‘稳定锚’系统、混沌源泉的混沌场、以及我的本源意志三重封锁。一旦星尘或实验对象出现任何超出预期的异变，实验立刻终止，实验区将被永久隔离。”
这个提议相对折中，既满足了革新派“迈出第一步”的渴望，也给予了守旧派足够的安全保障——牺牲的只是一个废弃的次级网络。
经过又一轮激烈辩论，提议以微弱优势通过。
星尘被授权进行“微光实验”。
实验区被设立在净化壁垒内侧，一个完全透明的维度隔离泡中。实验对象——那段如同废弃藤蔓般缠绕的“次级防御网络阿尔法段”——被置入其中。它的结构繁复而低效，正是星尘理论中“需要简化”的典型。
星尘进入实验区时，身后是无数的目光。期待、怀疑、恐惧、好奇……各种情绪如同实质的压力。
诺亚和艾拉在控制中心，手心里全是冷汗。三重封锁系统已就位，能量读数稳定，但谁都知道，这实验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
“开始吧。”静默智慧的意念传来。
星尘悬浮在网络残骸前，周身光芒流转。它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先让自己的意识与这段网络残骸建立最细微的共鸣，理解它每一个冗余节点的构成、每一段低效能量流的路径。
这个过程持续了许久，久到一些守旧派开始不耐烦地认为实验已经失败。
终于，星尘动了。
它没有动用任何来自联盟的秩序力量，也没有直接引入外部的混沌波动。它所做的，是激发自身内部那已经重构的、融合了秩序与混沌的特质，散发出一股极其柔和、如同呼吸般有节奏的金灰色微光。
微光笼罩了网络残骸。
奇迹发生了。
那些繁复缠绕的结构，在微光的拂照下，开始如同春日阳光下的冰雪般……缓慢消融。但这种消融并非毁灭，而是一种精妙的“解构”。冗余的节点被分解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低效的能量流路被抚平，整个网络的结构在迅速简化。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简化的同时，一些核心的、尚有价值的信息节点和能量通路，却被完好地保留下来，甚至得到了加强。
整个过程安静、有序、高效。
没有爆炸，没有失控，没有混沌的嘶吼，也没有秩序的悲鸣。只有一种和谐的、仿佛本该如此的“回归”与“提炼”。
十分钟后，微光散去。
原本臃肿不堪的网络残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极其精炼、结构优美、能量流转高效的银色光丝网络。它的体积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但效能评估却提升了三倍，而且极其稳定。
实验成功了。
而且成功得如此平静，如此……自然。
控制中心一片寂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的规律滴答声。
然后，数据开始如潮水般涌来：
“结构简化度92%，核心信息保留率100%，能量效率提升300%，稳定性提升450%……”
“未检测到混沌污染，未检测到意识侵蚀，未检测到任何异常波动……”
“实验对象处于完美健康状态，且……似乎具备了某种新的‘可塑性’。”
成功了。
但成功的平静，反而让所有人感到一种更深的不安。
因为它太简单了，简单到不像是在对抗宇宙级的宿敌，而像是在……做一件本该做的事。
星尘收回微光，静静悬浮。它知道实验成功了，但也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看到了吗？”它的意念平静地传递到每个观察者心中，“简化不是毁灭，是提炼。回归不是终点，是重置。我们可以掌控这个过程。”
守旧派沉默了。数据不会说谎，眼前的结果无法反驳。
但怀疑并未消失，只是转化成了另一种形式：
“你证明了简化可行，”机械文明的核心波动复杂，“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未来必须依赖你——这个与‘敌人’同源的存在——来进行这种‘自我管理’？如果我们无法复制这种力量，那么我们是否将把命运交到你的手中？”
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星尘可以成为桥梁，但如果桥梁是唯一的通道，那么所有通行者都将受制于桥梁。
星尘正要回答，突然，监测系统再次传来警报。
但这次不是来自实验区，而是来自净化壁垒之外。
那些由“混沌灯塔”分解后重构的、分散的灰色结构，此刻全部停止了活动。
它们整齐地转向实验区的方向。
然后，所有结构同时散发出一模一样的、与星尘刚才使用的“微光”频率完全一致的……金灰色光芒。
仿佛在致敬。
仿佛在说：
“我们也在学习。”
“我们也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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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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