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六月二十,辰时三刻,狼居胥山顶。王渊的刀和银术可的刀第三次撞在一起时,第一滴雨砸在了刀面上。
“啪。”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转眼间,暴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幕。
“哈!”银术可独眼中闪过狂喜,“长生天助我!”
他猛然后撤,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王渊心中一沉——暴雨对宋军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山下传来隐约的惊呼,那是火器哑火的声音。
“将军!”望台边缘,一个浑身是血的亲兵爬上来,嘶声大喊,“雨太大!燧发枪打不响!火炮也……”
话没说完,一支箭从下方射来,贯穿了他的喉咙。尸体滚下陡坡。
银术可的笑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刺耳:“王渊,你那些烧火棍,没用了!”
他挥刀再上。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全力搏杀。刀光在雨幕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每一刀都直奔要害。
王渊格挡、闪避、反击。左腿的箭伤在雨水中泡得发白,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但他不能退——身后就是悬崖,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你的大军上不来了。”银术可一边猛攻一边狞笑,“雨这么大,山路变成泥浆。我的儿郎们熟悉这山,你们汉人……就等着摔死吧!”
山下,中路一线天入口。
“稳住!稳住!”刘光世在暴雨中嘶吼,但声音被雨声吞没大半。
眼前的情景堪称地狱。原本就狭窄的一线天,此刻成了一条泥石流通道。暴雨冲垮了部分崖壁,石块混着泥浆滚滚而下。正在通过的宋军士兵惨叫着被冲走,尸体在泥浆中翻滚,很快就不见踪影。
更致命的是——火器全废了。
“指挥使!火药湿了!燧石打不着火!”一个都头抱着燧发枪,满脸绝望。
孙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睛通红:“传令!放弃火器!上铳刺!用刀!用弩!弩还能用!”
但神臂弩在暴雨中也威力大减。弓弦浸水后弹性下降,箭矢飞出二十步就无力坠落。
而金军,正在反扑。“杀宋狗!”喊杀声从山腰各寨传来。金军放弃了守寨,冒着雨冲下山。他们不用火器,用的是刀、枪、弓箭这些不怕雨的家伙。
“列阵!上铳刺!长枪阵!”刘光世拔剑。
但泥泞的地面让列阵变得异常艰难。士兵们脚下打滑,刚站稳就被冲下来的金军撞倒。泥浆、血水、雨水混在一起,地面变成了暗红色的沼泽。
一个振武军士兵刚刺穿金兵的肚子,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扑进泥里。还没爬起来,另一个金兵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头颅在泥浆里滚了几圈,眼睛还睁着。
“顶住!顶住!”孙恪亲自带亲卫队冲上前线,用身体堵住缺口。
但缺口越来越多。东路的情况更糟。
“将军!草原联军……退了!”斥候连滚爬爬地冲进临时搭起的雨棚。
刘光世猛地转身:“什么?!”
“忽察儿大酋长说,雨太大,马跑不起来,弓拉不开……他们要先撤到五里外避雨!”
“混账!”刘光世一剑劈断身边的木桩,“派人去追!告诉他们,现在撤,盟约作废!”
“追……追不上了。”斥候哭丧着脸,“他们全是骑兵,一掉头就跑远了。”
刘光世眼前一黑,扶住木柱才没倒下。
暴雨、火器失效、盟友临阵脱逃……所有最坏的情况,同时发生了。
“将军!”又一个传令兵冲进来,这次脸上带着一丝希望,“西路!石老五指挥使带着工兵营,从后面摸上去了!他们没用火器,用的是斧头和铲子!”
刘光世精神一振:“多少?”
“五百!全是工兵!”
五百……面对至少还有数千的金军。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传令全军。”刘光世咬牙,“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正面金军!给工兵营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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