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坠落的青铜碎片在圣女眼中燃烧成灰烬,吴境饮下以她双目炼制的最后一滴解药。
剧痛撕裂识海,他看清了圣女眼球晶体上蚀刻的青铜密语——那竟是苏婉清被锁链贯穿心脏的画面。
三秒全知降临,他洞穿圣女本体是千万年前坠落的青铜门碎片,代价却是右耳瞬间结晶石化。
吴境指尖抚过石化耳廓,冰冷的触感凝固在第七纪元飞升者的预言之上...
冰冷的液滴滑入喉管,带着镜湖深处万年月华的寒冽与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这是镜族圣女以自身双眸炼制,凝结了镜族秘术与牺牲的药引。
药液甫一入腹,一股猛烈的灼烧感便自吴境丹田炸开,如同吞下了一枚液态的星辰碎片。狂暴的能量洪流奔腾直冲识海,视野骤然被一片刺目的银白占据。无数破碎的景象、扭曲的符号、低语与嘶吼的噪音疯狂涌入,几乎要撕裂他固守的最后一丝清明。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指甲死死抠进冰冷的星象台地面玉石,留下几道渗血的刻痕。
在这片信息风暴的中心,一个景象却异常清晰、冰冷地烙印下来——并非幻觉,而是药力激发潜能、短暂洞穿虚妄所带来的真实倒影。
他“看”到了方才还在面前的圣女。
不,看到的不是此刻的她。
药力回溯,穿透血肉虚相,直抵圣女双眸深处,那对已被炼入药液的琉璃眼球深处所铭刻的印记。眼球晶体内部,密密麻麻蚀刻着扭曲、古老、非金非石的诡异纹理,那是属于青铜门的密语,他曾在自己左臂那该死的甲骨文封印上见过类似的痕迹!
而这密语组成的图案核心,竟是……
苏婉清!
画面残酷而精准:苏婉清悬浮于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面容凄楚,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决绝与冰冷。无数粗大的、流淌着暗金色光泽的青铜锁链,如同活物般穿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牢牢钉在虚空中央。其中最为粗壮的一根,正正贯穿了她的心脏位置,锁链尽头,连接着一扇巨大、模糊、透着无尽苍茫气息的青铜巨门虚影!
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钳攥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撕裂般的疼痛。药液带来的神识剧痛与这景象带来的精神冲击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婉清……青铜门……”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识海深处,那扇始终盘踞在“真空识海”中央的、冰冷窥视着他的微型青铜门,猛地一震!
一股远比药液更为蛮横、更为古老、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无形波动,轰然从中爆发出来!
仿佛亿万年尘封的棺椁被强行掀开一角,浩瀚无边的信息洪流失去了最后的闸门,决堤般汹涌灌入吴境的意识核心!
“嗡——!”
宇宙的胎音在他颅腔内轰鸣。
三秒!
超越时间界限的“全知状态”,降临!
瞳孔深处,亿万星辰的轨迹瞬间炸开、重组,不再是玄奥的星图,而是化作了真实不虚的宇宙尺度结构模型。星象台穹顶的石壁在他眼中如琉璃般透明,他看到了地层深处沉睡的古老岩浆脉络,看到了头顶大气层外冰冷盘旋的废弃星环法器残骸,看到了遥远星域中一颗恒星正步入衰亡时的剧烈脉动……
目光所及,万事万物的“真实”被粗暴地一层层剥开。
脚下的青石地砖,在他眼中不再是坚硬冰冷的石头。粒子结构、分子键能、地质变迁留下的应力纹路、亿万年沉积的稀有元素分布图谱……所有信息如同奔涌的瀑布,清晰无误地呈现出来。他甚至能“看”到这块石头在成为星象台地砖之前,在某个古战场遗址中被战火熏烤沾染的血迹信息素残留!
他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镜族圣女。
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前所未有的真实巨浪狠狠拍击在他的感知上。
皮囊褪去,血肉消隐。构成她躯体的不再是温热的生命组织,而是……碎片!亿万片细小、散发着暗淡青铜光泽的金属碎屑!每一片碎屑边缘都流淌着与青铜门同源的冰冷死寂气息,其上蚀刻着更为繁杂、原始的密语符文,如同某种不可名状的尸骸。无形的力量将这些碎片强行聚合在一起,维持着“圣女”这个虚幻的形体轮廓。支撑着她的,并非生命的意志,而是某种早已设定好的、冰冷的“指令”核心——那指令正散发着与永恒图书馆守夜人、与哑者审判官相似的气息!
她根本就是一具人形的傀儡!一个由坠落的青铜门碎片拼凑而成、承载着古老指令的……工具!甚至她献祭双眼为他炼药的举动,似乎也在这冰冷的指令逻辑之中!
吴境的心沉入了比宇宙真空更寒冷的深渊。三秒的全知,带来的不是力量,而是足以焚灭灵魂的残酷真相。
镜族圣女似乎对自身本质的被窥探毫无所觉。她那空洞的眼窝转向吴境的方向,残留着血泪痕迹的脸庞上,依旧凝固着献祭时的虔诚与痛苦。她摸索着,递过来一个由纯净水晶制成的薄瓶,瓶底残留着一滴刚刚未能完全收集的药液,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辉光,如同黑暗深渊里最后一点萤火。
“吴境……大人……请……”她的声音干涩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
然而,这三秒的全知状态,本身就是最烈的毒药!是点燃真理之毒的火种!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吴境喉咙深处爆发。并非来自识海的信息过载,而是来自他的右耳!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耳道深处,粗暴地搅动着听觉神经,又在下一秒被注入极度深寒的液态星尘,将一切知觉连同组织本身,冻结凝固!
他猛地抬手捂住右耳,触手的却不是温热的血肉,而是冰冷的、坚硬的、粗糙的……石头!
那三秒全知状态从微型青铜门中汲取的无边信息,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虫找到了新的宿主。左臂甲骨文封印在时砂锁链压制下暂时稳固,这股无处宣泄的真理毒素,便疯狂涌向了他尚未被侵蚀的右耳!
肉眼可见的速度!
温润的耳廓皮肤变得灰暗干瘪,失去所有血色与弹性,皮下组织硬化结晶,呈现出一种介于青铜与岩石之间的诡异质感。细密的、棱角分明的灰色晶体刺穿了原本柔软的耳垂皮肤,如同覆盖了一层冰冷的石鳞。神经末梢被彻底石化,仿佛隔着一堵厚厚的石墙,外界的声音瞬间变得模糊、遥远。
右耳的听觉……正在被急速剥夺!
石化并未停下,而是沿着耳道向内侵蚀,冰冷的结晶感如同毒蛇,向着大脑深处蔓延。每一秒的蔓延,都伴随着神经被强行撕裂、凝固的剧痛。
“嗬……嗬……”吴境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身体因剧痛而佝偻紧绷。他死死捂住石化加深的右耳,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那冰冷粗糙的表面下,组织正在扭曲、僵死。
镜族圣女空洞的眼窝似乎捕捉到了他痛苦的姿态,她摸索着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不安的颤抖:“大……大人?最后……一滴药……压制……毒……”
水晶薄瓶被她固执地往前递着,瓶底那一滴纯净的药液微微晃动,折射着穹顶星图的光芒,像一颗微小的、绝望的眼泪。
吴境猛地抬头,左眼因剧痛布满血丝,右眼却死死盯在那递来的水晶瓶上。那滴纯净的药液,此刻在他眼中,却映照着圣女眼中曾蚀刻的、苏婉清被锁链贯穿的残忍画面。短暂的、带来毁灭的全知力量,让他看清了太多冰冷的真实,也带来了新的、不可逆转的侵蚀。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不是去接那滴最后的希望,而是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麻木,轻轻抚上自己完全石化、布满狰狞细小晶簇的右耳廓。
指尖传来的,是彻骨的僵硬与冰冷,如同抚摸一块深埋地底万年的顽石。
五感被撕裂的痛楚仍在冲击神经,但更深处,是某种东西彻底沉沦的寒意。
青铜门……苏婉清……傀儡圣女……还有他身上这永无止境的真理之毒与封印诅咒……这一切破碎的、令人窒息的景象碎片,最终都冰冷地凝固在指尖触碰的那片粗糙石肤上。
“……第七纪元飞升者……”他喉咙滚动,用尽力气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岩石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石化蔓延的滞涩感。
预言在脑海中冰冷回响,如同这石化的耳廓一样沉重。
吴境指尖下的结晶耳廓冰冷如万载玄冰,蔓延的石化蔓延无声宣告着全知带来的残酷代价。
圣女递出的水晶瓶悬在半空,那滴最后的解药映着他石化的右耳轮廓,却无法映照出他心中无声碎裂的轰鸣。
第七纪元飞升者的预言在他识海中冰冷盘旋,而此刻,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听觉一角——更是对这个被青铜诅咒浸透的世界,最后一丝温存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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