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符文溯源
京城内的暗流汹涌，并未阻止沈清璃与萧景珩追寻真相的脚步。那枚刻有诡异符文的玄黑令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示着“墨渊”无时无刻的存在。在排除了宫中司天监的途径后（鉴于袁守谦的暴毙和文库被焚），萧景珩动用了军中以及江湖上的人脉，终于探听到一位可能识得此符文的隐士。
此人姓墨，单名一个衍字，曾在前朝钦天监任职，因不满官场倾轧与对某些禁忌学说的痴迷，于二十年前辞官归隐，避居于京郊百里外的“忘机谷”，据说终日与古籍碑碣为伴，精研天下符文秘术。
事不宜迟，两人微服简从，秘密前往忘机谷。山谷幽深，竹林掩映间仅有几间简陋的茅屋。墨衍先生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澄澈如孩童，对于萧景珩与沈清璃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意外。
“贵客临门，是为求解而来。”墨衍的声音平和，目光掠过萧景珩，最终落在沈清璃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
沈清璃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位老者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萧景珩拱手，开门见山：“打扰先生清修。我等确有一物，百思不得其解，特来请教。”他示意侍卫将那个妥善保管的锦盒呈上。
当墨衍看到锦盒中那枚玄黑令牌时，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澜。他没有立刻去触碰，而是围着锦盒缓缓踱步，目光紧紧锁住那枚扭曲的符文，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是它…”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忌惮，“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竟真的见到了‘窃运转生’之印！”
“窃运转生？”沈清璃与萧景珩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墨衍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目光依旧未曾离开那枚令牌，缓缓道：“此符文，源自一个极为古老、早已被历代王朝列为绝对禁忌的术法体系。其名便为——‘窃运转生’。”
“据残卷记载，此术非人力所能及，需借‘墨渊’之力。‘墨渊’并非具体一人，更像是一种存在于时空夹缝中的诡异意志或力量源泉。而修习此禁术，甘愿受‘墨渊’驱使之人，则自称——‘墨渊行者’。”
沈清璃屏住呼吸，这与她之前从古籍残卷和系统警告中拼凑出的信息相互印证。
“墨渊行者…”萧景珩重复着这个称谓，眼神锐利，“他们有何能力？目的为何？”
墨衍沉声道：“‘窃运转生’，顾名思义，行窃取、扭转他人命运轨迹之实。修成此术者，其灵识可一定程度上游离于时空长河之畔，窥探他人过往未来的命运碎片，甚至…能以消耗自身或他人‘命数’为代价，强行干预、扭曲特定的‘因果节点’。”
他指向令牌上的符文：“此印，便是‘墨渊行者’的身份标识，亦是他们施展术法、沟通‘墨渊’之力的媒介之一。持有或接触此印者，其命运轨迹便更容易被‘行者’窥探和影响。尔等是从何处得来此物？”
萧景珩简略说明了劫狱死士遗落令牌的情况，隐去了顾晏舟重生的细节，只强调与一桩大案相关。
墨衍听罢，沉吟良久，才叹道：“‘墨渊行者’行事，诡秘难测。他们干预命运，有时看似在助人，有时又在害人，但其最终目的，无人知晓。古籍有云：‘墨渊之意，不可度，其行似助实夺，似予实窃。’ 所有被其卷入命运漩涡之人，无论最初得到的是福是祸，最终似乎都难逃更为凄惨的结局。因为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而‘墨渊’索取的，往往是凡人无法承受之物——可能是气运，可能是寿数，也可能是…身边至亲至爱之人的福祉。”
沈清璃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顾晏舟的重生，他获得的“未卜先知”的能力，难道就是“墨渊行者”干预的结果？那他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他口口声声的弥补与爱，在这场诡异的交易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先生，若有人因‘墨渊行者’的干预，而获得了…知晓部分未来之事的能力，此人会如何？”沈清璃谨慎地提问。
墨衍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知其不可知，是为僭越。强行窥探并试图改变既定之轨，如同逆水行舟，必受反噬。轻则心智迷失，沉溺于虚幻的‘已知’而做出更疯狂的举动；重则…自身沦为‘墨渊’的傀儡，其所有的认知、情感、乃至存在的意义，都可能被扭曲、被利用，最终成为‘墨渊’吞噬更多命运养料的‘诱饵’或‘通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根据古老禁忌手札的零星记载，‘窃运转生’之术若施加于多人，尤其是命运原本紧密交织之人，可能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得到了关键信息，沈清璃与萧景珩心中沉甸甸的，起身向墨衍先生告辞。
墨衍将他们送至茅屋外，山谷中风声簌簌，吹动他雪白的须发。他望着沈清璃，又看了看萧景珩，眼神变得极为深邃复杂，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更遥远的时空纠葛。
就在沈清璃转身欲行之时，墨衍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二位，命运之线已然纠缠。老朽多嘴一句，姑妄听之——”
他微微一顿，苍老的目光仿佛洞穿了虚空：
“双星重生，交织辉映，看似逆转乾坤，然其中必有一人，仅是‘镜花水月’，看似真实，实则虚妄，其存在，其挣扎，其获得的一切…或许，都不过是在为那真正的‘受益者’做嫁衣。”
话音落下，他不等沈清璃和萧景珩有所反应，便转身缓缓走入茅屋，竹扉轻掩，隔绝了内外。
山谷外，沈清璃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双星重生！
镜花水月！
为他人做嫁衣！
墨衍先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他看出来了！他不仅看出了顾晏舟的重生，甚至…可能也看出了她的！而他最后的警示…
难道她和顾晏舟之中，有一人的“重生”，是虚假的？是“墨渊”刻意营造的幻象？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这“重生”的因果，去滋养另一个？如果顾晏舟是那个“镜花水月”，那他疯狂的爱与恨，他所有的挣扎与报复，最终都会成为滋养她或者…滋养“墨渊”的养料？反之亦然…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让她遍体生寒。
萧景珩虽然对“重生”的具体细节知之不详，但“双星重生”与“镜花水月”的比喻，结合之前沈清璃的坦白和顾晏舟的异常，也足以让他推断出大概。他伸手，紧紧握住了沈清璃冰凉颤抖的手。
“无论真相如何，”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绝不会让你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这‘嫁衣’，谁爱做谁去做！”
然而，疑虑的种子已然种下。究竟谁是真？谁是幻？“墨渊”布下这惊天迷局，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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