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二郎的耳朵动了一下。他修为虽不高,但司风部出身的他,对气流、声音的感知异常敏锐。这些细微的、充满幸灾乐祸的议论,一丝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心里的憋屈和愤怒简直要爆炸了!
怪不得!
怪不得你们这帮王八蛋!刚才在宫门口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个眼神提示都没有!
你们他妈的早知道这位爷今天心情不好!杀气正盛!
你们好歹提醒我一声啊!!!
哪怕咳嗽一声!使个眼色!老子也不至于傻乎乎地跟他“对视”啊!!!
现在好了!被当成出气筒挂在这里!生死未卜!
巽二郎在心里把那些守卫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继续装作一副被吓傻了的呆滞模样,任由混天绫吊着,在空中晃荡。
哪吒似乎对身后的动静和巽二郎的心理活动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依旧保持着那副面无表情、两手插兜的姿势,踩着风火轮,穿过一道道回廊,越过一片片殿宇。
沿途遇到的仙神越来越多,建筑也越来越密集、宏伟。显然,他们已经深入了云楼宫的核心区域。
前方出现了一片极其开阔的广场。广场以青金色的“星辰钢”铺就,坚硬冰冷,上面铭刻着巨大的、复杂的聚灵阵法和防御阵纹。广场上,整齐排列着数以万计的天兵方阵!他们身披统一的银亮铠甲,手持长枪、战戟、弓弩等各式兵器,正在各级将官的指挥下,进行着严酷的操演。
“杀!”
“轰!”
喊杀声震天动地!兵器破空声尖锐刺耳!战阵移动时,步伐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整体,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人气血翻腾!滚滚军气、煞气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隐隐的刀兵、战旗虚影,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这里,是云楼宫的校场!李靖麾下直属精锐天兵的训练之地!
当哪吒踩着风火轮,吊着巽二郎,施施然从校场边缘滑过时。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校场!
那震天的喊杀声,那整齐的步伐声,那凌厉的兵器破空声……如同被一只巨手猛地掐住!
戛然而止!
数万天兵,连同那些正在指挥的将官,动作全部僵住!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投向了那道赤红的身影!
然后!
如同风吹麦浪!
哗啦啦——
从最靠近哪吒的方阵开始,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数万天兵齐刷刷地单膝跪地!低头!抱拳!
“参见三太子!”
声浪整齐划一,如同海啸,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那些将官跪得比士兵还快,头埋得比士兵还低。
整个校场,除了风声,再无其他杂音。
所有跪着的天兵将官,眼角的余光,都看到了被混天绫吊在哪吒身后、那个穿着仆役皂衣、在空中晃荡的巽二郎。
幸灾乐祸的眼神,如同潮水般无声地涌来。
今天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蛋,撞三太子枪口上了?
看那打扮,不像天庭有编制的啊……下界哪个山神河伯?还是哪个不懂事的小门派供奉的毛神?
啧啧,真惨。
哪吒脚下风火轮的速度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没有转头看校场一眼,只是那双淡金色的琉璃瞳,随意地朝着校场方向扫了一下。
就这一下!
“嗡——!”
所有天兵将官,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掠过全身,仿佛被最凶戾的洪荒凶兽盯上!头皮发麻,汗毛倒竖!那股幸灾乐祸的情绪瞬间被冻结,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立刻将头埋得更低,身体绷得更紧,连呼吸都屏住了,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引起这位煞星的注意。
哪吒收回目光,继续向前滑行,很快离开了校场范围。
直到那道赤红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殿宇的拐角,校场上凝固的气氛才稍稍松动。但依旧无人敢大声喧哗,操演也暂时中止了,各级将官低声呵斥着,让士兵们重新列队,但动作都轻手轻脚,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巽二郎被吊在空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里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就是天庭顶级神将、大罗金仙的威势么?
仅仅是一个眼神!数万训练有素、煞气冲天的精锐天兵,就如同鹌鹑般噤若寒蝉!
自己之前在下界,在风部,那点所谓的“仙君”威风,跟眼前这一幕比起来……简直如同乞丐在帝王面前炫耀破碗!
可笑!可悲!
同时,一股更深的寒意,也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这位三太子,脾气如此暴戾,威势如此骇人……自己刚才那点“急智”,真的能让他“满意”吗?
要是待会儿说错一句话……
巽二郎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开始在脑子里反复推敲、演练待会儿可能要说的话。玄渊老板交代的事情,必须完成!自己的小命,也必须保住!
离开校场,又穿过几重守卫森严的殿门和回廊,周围的景物渐渐变得清幽起来。高大的殿宇少了,多了些精巧的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灵泉潺潺,仙鹤翩跹,气氛不再那么肃杀,反而多了几分雅致和……生活气息。
最终,哪吒在一处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有些偏僻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这宫殿规模不大,只有三进,但规制极高。殿门是厚重的玄铁木制成,上面镌刻着繁复的蟠龙云纹和雷霆符箓,门前没有力士守卫,只有两尊闭目蹲坐、气息深不可测的石麒麟。宫殿整体色调偏暗,以深青、玄黑为主,檐角飞翘,如同振翅欲飞的苍鹰,透着一股沉凝、古朴、厚重的味道。
这里,似乎就是哪吒在云楼宫内的居所?或者……是他处理“私事”的地方?
哪吒脚下风火轮火焰一收,落在地面。他伸手,在厚重的玄铁木殿门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哪吒迈步走了进去。混天绫拖着巽二郎,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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