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冬来得静,一夜轻雪过后,天地间裹上了层素白。老槐树疏朗的枝桠上积着薄雪,像是缀了满枝银花,风一吹过,雪粒簌簌滑落,落在槐荫学堂的竹屋顶上,悄无声息。苗圃里的混种槐苗裹着草帘,锁沙藤紧紧缠在枝干上,即便覆着雪,也能从草帘缝隙里瞥见一抹倔强的绿,藏着寒冬里的生机。
林望一早便起身,披着厚棉袍走到老槐树下。他伸手拂去枝桠上的薄雪,指尖触到粗糙的树皮,能清晰感受到底下缓缓流淌的暖意——老槐树扎根青阳城数百年,历经无数风雪,早已把根须深深扎进这片土地的深处,汲取着大地的温脉,也守护着这一方天地的安宁。
“林先生,我来帮您扫雪!”豆子扛着一把槐木扫帚走来,身后跟着阿吉和阿菀,三个孩子都穿着厚厚的雪莲绒披风,小脸冻得通红,却眼神明亮。阿吉手里提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些干槐叶;阿菀则抱着一卷草绳,说是要给苗圃里的槐苗再加固一层草帘。
林望笑着点头,接过豆子递来的小扫帚,三人一起清扫老槐树下的积雪。扫帚划过青石板路,发出簌簌的声响,雪堆渐渐堆起,孩子们偶尔抓起一把雪,揉成雪球扔向彼此,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冬日里格外清亮,惊得枝头的雪粒又落下一片。
“林先生,您看这老槐树,下雪天也这么精神。”阿吉仰着头,看着枝头的银花,忍不住说道,“我们极北的槐树林,冬天也会被大雪覆盖,可只要春天一到,立马就能冒出新芽。”
林望摸了摸他的头,指着老槐树的根部:“这槐树最是坚韧,雪越厚,根须扎得越深,等到明年开春,才能长得更壮。就像我们衡心堂的道,越是历经考验,初心越要坚定,才能守住这满世槐香。”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林望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认真。不一会儿,学堂前的积雪就清扫干净,露出了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雪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暖了几分寒意。
一行人又来到苗圃,阿菀和阿吉小心翼翼地解开槐苗上旧的草帘,豆子则把新的干草铺在上面,再用草绳牢牢捆住。林望蹲在一旁,伸手掀开草帘的一角,看着锁沙藤的藤蔓紧紧缠着槐苗根系,根系周围的土壤被锁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眼底满是欣慰:“这锁沙藤果然管用,即便到了冬天,也能牢牢锁住土壤,等明年开春,我们就能把它推广到极西戈壁了。”
正忙碌着,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比往日更显急促。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匹黑马踏雪而来,马背上的人穿着厚厚的兽皮袍,腰间系着衡心堂的槐木令牌,正是极西戈壁驿站派来的信使。信使翻身下马,身上落满了雪,脸上带着几分急切,朝着林望快步走来:“林堂主!极西戈壁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暴雪,驿站旁的槐林被大雪压断了不少枝干,还有几处沙坡因为积雪融化,有滑坡的风险,百姓们都急坏了,恳请您派人过去看看!”
林望心中一紧,连忙起身:“情况我知道了,你先歇口气,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们即刻准备出发。”
念安听到消息,早已端着热茶赶来,递给信使:“一路辛苦,先暖暖身子。”又转头对林望道:“我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厚衣裳、雪莲膏和干粮,还煮了些槐叶粥,路上可以吃。”
林望点点头,转身对豆子道:“豆子,你带着阿吉和留在学堂的几个懂事的孩子,跟着我去极西戈壁,带上锁沙藤的种子和混种槐苗的幼苗,还有加固槐林的工具;苍狼大叔之前说要回流沙城,我已经让人快马传信给他,让他也带上人手,在极西戈壁汇合。”
豆子眼神坚定,重重点头:“林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能帮极西戈壁的百姓渡过难关!”
阿吉也连忙道:“我在极北长大,熟悉雪地环境,我能帮着清理积雪,保护槐林!”
阿菀拉着林望的衣角,眼中满是担忧:“林先生,豆子哥哥,阿吉哥哥,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会留在学堂,领着其他孩子照料好苗圃里的槐苗,等着你们回来!”
林望摸了摸阿菀的头,轻声道:“好,学堂就交给你了,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们。”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众人迅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议事会的孟老先生亲自送来几卷极西戈壁的地理图,标注好了槐林的位置和易滑坡的沙坡,叮嘱道:“极西戈壁天气恶劣,暴雪过后可能会有大风,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遇到困难,随时传信回来,我们会立刻派人支援。”
苏谷主也赶了过来,递给林望一支海竹笛:“这笛子能吹奏静心曲,若是遇到风沙太大,或是百姓们心慌意乱,可以吹一曲稳定心神,也能稍稍安抚槐林的生机。”
林望接过笛子,郑重点头:“多谢孟老先生,多谢苏谷主,我们一定不负所托。”
吉时一到,林望领着豆子、阿吉和几个少年,骑着马,带着物资,朝着极西戈壁的方向出发。马队踏雪而行,马蹄印深深印在雪地上,朝着远方延伸。阿菀领着学堂的孩子们站在巷口,挥着小手,大声喊道:“林先生,豆子哥哥,阿吉哥哥,一路平安!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林望等人回头挥手,直到青阳城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才加快了速度。一路上,风雪渐大,寒风卷着雪粒,拍打着众人的脸庞,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钻进怀里,却没有人叫苦。豆子和阿吉轮流在前面开路,少年们相互扶持,偶尔停下歇脚,喝一口热粥,搓搓冻僵的手,又继续赶路。
林望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看着身边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心中满是感慨。这些孩子,曾经还是需要庇护的小家伙,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跟着他奔赴险境,守护槐林,守护百姓。他想起祖父的话,平衡之道的传承,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而是靠一代又一代心怀初心的人,如今,这些孩子,就是最好的传承者。
行了三日,众人终于抵达极西戈壁的驿站。远远望去,驿站旁的槐林一片狼藉,不少槐树枝干被大雪压断,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里,积雪融化后的泥水顺着沙坡流淌,几处沙坡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缝,百姓们正拿着铲子,焦急地清理积雪,加固沙坡,脸上满是愁容。
驿站的主事看到林望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眼眶通红:“林堂主,你们可算来了!这暴雪来得太突然,槐林被压坏了不少,要是再不想办法,等积雪全部融化,沙坡滑坡,整个驿站和槐林都要遭殃了!”
林望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急,我们来了,一定能解决问题。豆子,你带着几个少年,先帮百姓们清理槐林里的断枝和积雪,注意不要伤到完好的槐树苗;阿吉,你熟悉雪地环境,去查看一下沙坡的情况,标记出容易滑坡的位置;我去看看槐林的整体长势,想想加固的法子。”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豆子领着少年们,拿着斧头和铲子,小心翼翼地清理槐林里的断枝,遇到被积雪压弯的枝干,就轻轻扶起来,用木杆支撑加固;阿吉则踩着积雪,在沙坡上穿梭,时不时弯腰查看土壤的情况,用石块标记出危险区域;林望则走遍了整片槐林,仔细观察每一株槐树的长势,发现大部分槐树的根系都很稳固,只是枝干受损,只要及时清理和加固,就能恢复生机。
傍晚时分,苍狼领着流沙城的人手也赶到了。他看到槐林的情况,眉头紧锁,大声道:“林小子,我们来了!流沙城的汉子们有的是力气,清理积雪、加固沙坡,包在我们身上!”
有了苍狼等人的加入,效率大大提高。百姓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帮忙,脸上的愁容渐渐散去,干劲也更足了。驿站里升起了篝火,众人围坐在一起,喝着热奶茶,吃着干粮,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林望拿出极西戈壁的地理图,指着上面的沙坡位置:“明日一早,我们分两组行动。一组由苍狼大叔带领,带着锁沙藤的种子,在容易滑坡的沙坡上播种,同时用石块和树干加固沙坡,防止积雪融化后滑坡;另一组由我和豆子带领,继续清理槐林里的断枝和积雪,给受损的槐树涂抹疗伤的药膏,用道韵滋养根系,帮助槐林恢复生机。”
众人纷纷点头,都表示愿意听从安排。阿吉举手道:“林先生,我可以带着几个流沙城的少年,去远处的雪山脚下取水,给锁沙藤种子浇水,保证种子能顺利发芽。”
林望笑着点头:“好,那取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众人就各自行动起来。苍狼领着人手,在沙坡上挖开浅浅的沟壑,将锁沙藤的种子撒进去,再盖上一层薄土,用石块压住,防止被大风刮走;林望和豆子则拿着疗伤药膏,仔细涂抹在受损的槐树枝干上,然后盘膝而坐,默念静心诀,指尖凝起淡淡的道韵,缓缓注入槐树的根系,滋养着槐树的生机;阿吉领着少年们,骑着骆驼,朝着雪山脚下走去,取水回来浇灌锁沙藤种子。
寒风依旧凛冽,雪粒还在飘落,可极西戈壁的槐林里,却充满了温暖的力量。百姓们和衡心堂的众人齐心协力,各司其职,没有人喊累,没有人退缩。偶尔休息时,大家就围坐在一起,喝一口热奶茶,聊几句家常,互相鼓励,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日子一天天过去,槐林里的断枝和积雪渐渐清理干净,受损的槐树在道韵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生机,枝干上冒出了细小的芽苞;沙坡上的锁沙藤种子也顺利发芽,嫩绿的芽尖钻出土壤,紧紧抓着沙坡,牢牢锁住了土壤,原本细小的裂缝也渐渐闭合,滑坡的风险彻底解除。
百姓们看着恢复生机的槐林和稳固的沙坡,眼眶通红,对着林望等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林堂主,多谢各位英雄!若是没有你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份恩情,我们极西戈壁的百姓永远不会忘记!”
林望连忙扶起他们,笑着道:“不必客气,守护槐林,守护百姓,本就是我们衡心堂的初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苍狼大笑着道:“是啊!万域各地的百姓,都是一家人!以后再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们流沙城永远支持你们!”
众人一阵欢呼,篝火旁的笑声此起彼伏,温暖了整个极西戈壁的冬日。
又过了几日,槐林彻底恢复了生机,锁沙藤也长得愈发茁壮,紧紧缠绕着沙坡上的石块和树干,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林望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安宁。他知道,极西戈壁的槐林保住了,百姓们也安全了,这一趟极西之行,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准备离开极西戈壁那日,百姓们纷纷涌到驿站门口,给众人送行。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礼物,有的是晒干的沙枣,有的是温暖的驼绒毯,有的是亲手雕刻的槐木小玩意儿,每一份礼物,都裹着极西百姓最淳朴的心意。
“林堂主,你们一定要常来极西戈壁看看!”
“豆子小哥,阿吉小哥,谢谢你们帮我们守护槐林!”
“我们会好好照料槐林和锁沙藤,不辜负你们的付出!”
百姓们的声音里满是不舍,眼眶通红。林望领着众人,对着百姓们深深鞠了一躬:“放心,我们会常来看你们的。好好照料槐林,有什么困难,随时传信给我们,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马队踏雪而行,朝着青阳城的方向出发。百姓们站在驿站门口,挥着小手,直到马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收回目光。
一路上,风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暖了几分寒意。阿吉骑着马,看着身边的林望和豆子,笑着道:“林先生,豆子哥哥,我们又解决了一个难题,是不是很厉害?”
豆子笑着点头:“是啊!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林望看着远方的天际,眼中满是笑意:“是啊,只要我们心怀初心,守护槐林,守护百姓,万域的每一寸土地,都会永远安宁,满是槐香。”
马队渐渐远去,留下一串深深的马蹄印,印在极西戈壁的雪地上,也印在每一个百姓的心里。
冬雪覆尘,掩不住大地的温脉;
槐根藏暖,护得住一方的安宁。
初心如炬,照亮了万域的征途;
槐香满世,温暖了人间的烟火。
属于衡心堂的故事,属于万域的传奇,还在继续,在每一场风雪里,在每一株槐树下,在每一个同心协力、守护生机的人心中,岁岁年年,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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