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沙城后,林望带着少年队一路向东,越过茫茫戈壁,穿过连绵群山,行至一处名为“听涛谷”的地方。此地背靠青山,前临碧波,谷中云雾缭绕,溪水潺潺,谷外便是一望无际的东海,浪涛拍岸的声响日夜不息,故而得名。
与流沙城的风沙漫天不同,听涛谷的空气里满是湿润的草木清香,连风拂过脸颊时,都带着几分温柔。少年们连日赶路的疲惫,在踏入谷中的那一刻便消散大半,豆子更是欢呼着跑到溪边,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眉眼间满是雀跃。
“林先生,这里也太美了!”豆子回头喊道,“比青阳城的小院还要舒服!”
林望缓步走到溪边,看着水中游弋的几尾小鱼,眼中漾起笑意。他能感受到,这片山谷的灵气格外充沛,却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平和,没有半分刻意雕琢的痕迹。谷中隐约有炊烟升起,想来是有隐世的百姓在此定居。
正打量间,一阵悠扬的笛声从云雾深处传来,笛声清越婉转,如林间清泉,似月下鸣蝉,听得人心旷神怡。少年们都安静下来,侧耳倾听,连溪水流淌的声音,都仿佛成了笛声的伴奏。
林望循着笛声走去,少年们紧随其后。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平整的竹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谷中,竹楼旁的田地里,种着青翠的蔬菜和饱满的稻穗,几位身着素色布衣的老者正坐在竹亭下煮茶,笛声便是从其中一位老者口中传出。
听到脚步声,老者停下吹奏,转头看来。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如秋水般澄澈,看到林望一行人,眼中并未有半分惊讶,反而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远方的客人,何不进来喝杯清茶?”
林望拱手行礼,笑道:“叨扰前辈了。在下林望,带着晚辈们路过此地,听闻笛声悠扬,便冒昧前来拜访。”
老者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又吩咐身边的童子斟上热茶。茶水入盏,氤氲的热气中飘出一缕淡淡的兰花香,抿上一口,甘醇清冽,从舌尖一直暖到心底。
“老朽姓苏,是这听涛谷的谷主。”苏谷主放下竹笛,目光扫过少年队的孩子们,眼中满是赞许,“看你们的行囊里装着槐树种和清心草,想来是衡心堂的人吧?”
林望心中微讶,点头道:“前辈竟知晓衡心堂?”
“万域的事,老朽虽隐居于此,却也略知一二。”苏谷主笑道,“衡心堂以‘道在人间’为念,化解纷争,滋养民生,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前些日子,还听闻你们在流沙城化解了两族恩怨,种下了一片槐林。”
豆子闻言,立刻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苏爷爷,那片槐林是我们一起种的!现在已经冒出新芽了,用不了多久,流沙城就会变成绿洲!”
苏谷主抚掌大笑:“好!好一群有志少年!衡心堂有你们这样的传承者,何愁大道不彰?”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望向谷外的东海,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不过,听涛谷近来也遇上了一件烦心事,怕是要劳烦林堂主出手相助。”
林望心中一凛,问道:“前辈请讲,若是在下能办到的,定当尽力。”
“实不相瞒,这听涛谷外的东海,近来生出了异象。”苏谷主叹了口气,“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近来却常常掀起巨浪,浪中还带着一股阴寒的戾气,不少出海捕鱼的百姓都受了伤。老朽曾试图以笛声化解戾气,却收效甚微。”
豆子皱起眉头:“难道是碎空渊的余孽在作祟?”
苏谷主摇了摇头:“并非混沌魔气,而是海中生灵的怨气。这片东海之下,藏着一座古老的沉船,沉船里沉睡着许多海灵。前些日子,有贪心的渔民潜入海底,想要盗取沉船中的宝物,惊扰了海灵,这才引得海浪滔天,戾气弥漫。”
林望心中了然。海灵本是天地间的纯净生灵,性情温和,若非被逼到绝境,绝不会轻易伤人。那些贪心的渔民,怕是触怒了它们。
“前辈可知那沉船在何处?”林望问道。
苏谷主抬手一指,指向谷外波涛汹涌的海面:“就在那片黑礁之下,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那里的海浪太过凶险,连经验最丰富的渔民,都不敢驾船前往。”
林望站起身,走到竹亭边,望向那片黑礁。果不其然,黑礁附近的海面与别处截然不同,浪涛翻涌如墨,隐隐有凄厉的呜咽声从浪中传出,正是海灵的怨气凝聚而成。
他沉吟片刻,转头对豆子道:“你带着少年队留在谷中,跟着苏前辈学习吹笛静心。怨气由心生,也需由心解,笛声平和,或许能帮上大忙。”
豆子用力点头:“林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
苏谷主也道:“林堂主尽管放心前去,这些孩子交给老朽便是。”
林望谢过苏谷主,转身走出竹亭。他走到海边,望着翻涌的浪涛,深吸一口气,将腰间的衡心令握在手中。金色的道韵从令牌中流淌而出,笼罩住他的周身,抵御着浪涛中传来的阴寒戾气。
他纵身一跃,如一片落叶般飘向海面。脚下的浪涛汹涌,却在触碰到道韵的瞬间,温顺地分开一条通路。林望踏着浪花,朝着黑礁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黑礁,海灵的怨气便越浓郁。那些怨气凝聚成一张张痛苦的面容,在浪中盘旋哀嚎,声声泣血。林望心中不忍,停下脚步,将道韵缓缓释放出来。
金色的光芒如同暖阳,洒落在浪涛之上。那些痛苦的面容在光芒中渐渐平静,呜咽声也低了下去。林望朗声道:“海灵诸位,在下林望,来自衡心堂。听闻你们因沉船被扰,心生怨气,特来化解。”
浪涛翻腾得更厉害,似乎在表达着愤怒。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浪中传出,带着浓浓的悲戚:“人类贪心不足,扰我居所,伤我族人,今日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前辈息怒。”林望沉声道,“贪心之人,只是少数。听涛谷的百姓,大多淳朴善良,他们以海为生,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那些惊扰你们的渔民,已然知晓过错,正守在海边,日夜忏悔。”
他顿了顿,继续道:“沉船是你们的居所,理应受到守护。我已与听涛谷的百姓约定,从今往后,绝不再有人靠近黑礁,更不会有人惊扰你们的安宁。这片大海,是你们的家园,也是渔民们的依靠,唯有和平共处,方能生生不息。”
浪涛渐渐平息,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迟疑:“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林望的声音坚定,“我以衡心令起誓,若有人类再敢惊扰你们,我定不饶他!”
衡心令上的金光骤然亮起,与大海的碧波交相辉映。浪涛中,渐渐浮现出一道巨大的海灵身影,它形如巨龟,背驮青甲,眼中满是沧桑。
“衡心令的气息……”巨龟海灵喃喃自语,“千年前,也曾有一位持衡心令的人,与我们定下过和平之约。没想到千年之后,还能再见到衡心令的传人。”
林望心中一动,看来衡心堂的传承,远比他想象的要久远。
“前辈既然知晓衡心令,便该知道,衡心堂的宗旨,便是守护万域平衡。”林望道,“大海与人类,本就该和谐共处,而非相互仇视。”
巨龟海灵沉默良久,缓缓点头:“也罢。看在衡心令的份上,我便信你一次。若人类再敢背信弃义,休怪我们海灵不客气!”
话音落下,它转身潜入海中,浪涛中的戾气瞬间消散无踪。黑礁附近的海面恢复了平静,阳光洒在碧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林望松了口气,转身朝着岸边走去。刚踏上沙滩,便看到豆子领着少年队飞奔而来,苏谷主也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林先生!您太厉害了!”豆子跑到林望身边,兴奋地说道,“我们刚才吹着笛子,就看到海面的浪涛变小了!”
苏谷主抚须笑道:“海灵怨气已解,听涛谷的危机,总算过去了。林堂主这份功德,实在令人敬佩。”
林望摇摇头:“这并非我一人之功。是海灵通情达理,也是百姓们知错能改。平衡之道,本就是相互包容,相互理解。”
接下来的几日,林望便留在听涛谷,陪着少年队一起学习吹笛。苏谷主教得认真,少年们学得刻苦,不多时,便能吹出一曲婉转的《静心谣》。笛声回荡在谷中,与浪涛声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妙的和谐。
听涛谷的百姓也信守承诺,立下规矩,绝不靠近黑礁半步。他们还在海边立了一块石碑,刻着“海人共处,生生不息”八个大字,以此警示后人。
离别的那日,苏谷主亲自将众人送到谷口。他递给林望一支竹笛,笑道:“这支笛子,是老朽亲手所制,吹之可静心宁神,化解戾气。林堂主带着它,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林望接过竹笛,入手温润,感激道:“多谢前辈厚赠。”
豆子也捧着一捆竹简,兴奋地说道:“苏爷爷还教了我们好多曲子!我们要把这些曲子传遍万域!”
苏谷主笑着点头:“好!好!愿你们的笛声,能化解世间所有纷争。”
林望带着少年队,踏上了新的征程。身后的听涛谷渐渐隐入云雾之中,浪涛声与笛声交织的旋律,却依旧在耳边回荡。
豆子忽然举起竹笛,吹起了刚学会的《静心谣》。笛声清越,随风飘远,与远方的涛声应和。少年们也跟着哼唱起来,歌声悠扬,充满了希望。
林望回头望去,只见听涛谷的方向,云雾缭绕,霞光满天。他知道,这里的海人与海灵,定会守着和平之约,世代相依。
而他和少年队的脚步,还在继续。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但只要心中有光,有平衡之道的指引,有人间烟火的温暖,便无所畏惧。
他们会继续前行,将槐树种遍万域,将静心诀传给世人,将和平的种子,撒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云海听涛,心归自然。
平衡之道的故事,还在继续。
喜欢桃花山修仙录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桃花山修仙录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