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带清脆的断裂声,成了这场宇宙级碰碰车大赛的终场哨音。
黎未感觉自己像一袋被暴力分拣的土豆,在跃迁通道的尽头被狠狠“duang”地一下甩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她连人带椅,以一个标准的“咸鱼落体”姿势,重重砸在坚实的地面上。
“啪叽。”
这是她脸着地的声音。
世界终于停止了旋转。
黎未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还在玩“萝卜蹲”。
她艰难地抬起头,感觉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合页,一头秀发在时空乱流的蹂躏下,根根倒竖,炸成了一颗饱满蓬松的海胆——每一缕发丝都带着静电的刺痒感,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头皮上爬行。
“姐姐……你……你还活着吗?”AI小闹的全息投影在半空中疯狂闪烁,信号极其不稳定,像个随时会断气的老旧电视机,电子音带着哭腔和电流的“滋啦”声,“你再不吱声,我就要给你播放哀乐了啊!”
那声音尖锐地刮擦着耳膜,像指甲划过黑板,又混着低频嗡鸣,在颅骨内来回震荡。
“别……别放,”黎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舌尖尝到一股铁锈般的土腥味,喉咙干涩得如同吞了砂纸,“太吵……影响我躺尸的心情。”
她刚想挣扎着爬起来,检查一下自己的“爱车”有没有散架,小闹的投影却猛地稳定下来,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全息屏幕。
“警告!警告!系统正在循环播放高危片段——你死了!”小闹的音量瞬间飙到最大,尖锐得像在给全宇宙报丧,“而且是惨死!连个骨灰盒都没混上的那种!”
话音未落,屏幕上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片被战火烧成焦黑的土地,视觉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褐色调,空气中漂浮着细密如针的尘埃颗粒,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灼热的玻璃渣。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云层翻滚如凝固的血浆,远处传来建筑残骸缓慢崩塌的轰隆声,夹杂着金属扭曲的“吱嘎”悲鸣。
画面中央,三年后的黎未跪在地上,浑身是伤,昔日灵动的眼眸里只剩下死寂的灰烬。
她怀里抱着那盏早已熄灭的咸鱼灯,灯罩冰冷粗糙,蛛网般的裂痕在指尖下微微发烫,仿佛残留着最后一丝不甘的余温。
在她面前不远处,顾昭之安静地躺着,胸口一个狰狞的创口,再无声息。
一阵风吹过,扬起地上的尘埃,扑在黎未脸上,带着焦糊与腐朽的气息。
画面中的黎未缓缓低下头,嘴唇翕动,一道低得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的忏悔声,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脑海: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去。”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然后又从头开始播放,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重启,那风声都更冷一分,那心跳监测仪的“滴——”声都更远一寸。
“这不是记忆。”
卫砚舟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黎未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掌心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锚定。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显然刚才的精神力超载对他消耗巨大,但那双黑眸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循环播放的画面,“这是实时信号,来自未来的高维信息碎片。”
“实时信号?”黎未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飙了出来,“噗——哈哈哈!搞半天我这躺椅不是星际咸鱼神器,是未来殡仪馆的VIp直播平台啊?还能付费点播自己的葬礼实况?这服务也太超前了!”
她一边笑,一边挣开卫砚舟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到躺椅前,像个研究新型病毒的疯子科学家,死死盯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再放一遍,让我看看细节。”
第九遍,她还在笑。
第十遍,笑容僵在嘴角。
第十一遍,她忽然想吐。
那不是恐惧,是一种更深的东西——愤怒。
凭什么?
谁给它的权力,一遍遍播放我的终点?
就在这时,一串冰冷的、由0和1构成的幽蓝色数据流从躺椅的核心中浮现,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有着无数精密复眼的机械蜂后形态。
它那由上万根机械触须组成的“翅膀”轻轻扇动,发出“嗡嗡”的低频声,频率恰好落在人类不适区,令人心跳加速、牙根发酸。
是预演蚁后。
它的机械触须轻柔地点了点画面中那不断增多的裂痕,一道不带感情的合成音响起:“你的情绪频率,与这块来自未来的‘命运残片’产生了共振。它在向你展示‘既定’的结局,而你每一次带着‘我想改变’的强烈情绪去观察它,都在加剧时间褶皱的呼吸。每一次‘死亡回放’,都是它在确认你的坐标。”
“所以,这不是一个单向的死亡预警,”黎未的眼睛亮得惊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是未来那个倒霉催的我,在主动‘摇人’?”
她非但没有像正常人一样试图屏蔽这不祥的信号,反而一屁股坐回躺椅的操作台前,调出了自己的私人录音库。
她没有选择那些豪言壮语,而是选中了一段她喝醉后对着小闹哭鼻子的录音,内容堪称社死中的社死。
“我怕啊……我当然怕!我怕我不是什么英雄,我怕我救不了任何人,我就是个只想躺平混日子的废物……呜呜呜……万一我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死得很难看怎么办……我就是个会哭的胆小鬼……”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段最真实的、充满了恐惧和软弱的录音,直接注入了躺椅的核心系统。
“姐姐!你疯啦!”小闹尖叫着,“你这是在给对方递刀子啊!”
“嗡——”
躺椅核心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那循环播放的死亡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动态的全息沙盘。
沙盘上,一个被标记为“Σ7”的星域坐标,并非众人想象中的惨烈战场,而是一个不断扭曲、折叠的“时间褶皱”锚点。
更让黎未瞳孔地震的是,沙盘清晰地标注出,顾昭之手中的那盏咸鱼灯,并非她留下的那个“纯属摆设”,而是三年后的她,亲手锻造并送回过去的“诱饵信标”!
与此同时,一行微小的系统日志在角落闪现:
【检测到历史操作日志异常:三年前,系统曾自动接收一段加密数据流,来源标记为‘Σ7-Δ3’。
解码失败,归档编号#Echo-001。】
“等等……所以……是未来的你,设局让顾昭之陷入危险,然后逼现在的你,不得不去救他?姐姐!你这是在给未来的自己下套啊!”小闹的数据流瞬间紊乱。
“不。”黎未猛地一拍操作台,金属面板震得手指发麻,眼神锐利如刀,“我是在给命运挖坑——它非要让我看我将来是怎么死的,我就偏要让它看看,我现在是怎么活的!”
就在这时,一股阴冷、绝望的精神波动悄无声息地侵入空间,一个如同生锈铁片刮擦玻璃的低语在黎未脑海中响起:
“天真的孩子……你听到的不是真相,是亿万次失败汇成的绝望合奏。你看到的不是希望,是酷刑的序曲。”
回响守墓人莫塔的虚影,在角落里缓缓浮现。
他身上披着一件仿佛由无数张烧焦的、写满失败字样的战报编织而成的披风,每一片碎纸都在无声燃烧,散发出焦纸与旧墨的呛鼻气味。
眼中不时掉落出几片滋滋作响的记忆胶片,落地即化为灰烬,留下淡淡的臭氧味。
“每一次跃迁,都在重复毁灭。你的挣扎,只是在为这首挽歌增添一个微不足道的、可笑的音符。”
“是吗?”黎未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在操作台上敲下了一行指令,“那你听过‘打滚式跃迁’吗?专治各种命中注定,不服憋着。”
她直接启动了躺椅的“终极社死模式”,将自己数据库里所有标记为“发明失败”的影像资料——包括但不限于能根据环境音自动播放不同音效屁声的“气氛组背包”、穿上后会随机朝反方向加速导致脸刹的“反重力拖鞋爆炸现场”、以及那个着名的“只要使用者开始思考人生就会自动往嘴里塞烤鸡翅的懒人头盔”——全数打包,作为一个巨大的“情绪病毒包”,狠狠上传至刚刚建立连接的情绪熵网络!
数据流深处,那只曾在初代测试中吞噬过整个月度经费报表、导致财务部集体暴走的“情绪熵鲸幼崽”猛地跃出,它那进化出的“预知鳍”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发出一连串高频声波,如同海豚啸叫与量子谐振的奇异混合。
“节点即将开启——Σ7-Δ3!”小闹立刻翻译了声波的含义。
就是现在!
黎未双手快得出现了残影,她将那上百次“死亡回放”中记录下的所有环境参数——风向、能量粒子浓度、顾昭之的心跳频率、残骸的精确位置——全部整合成一套荒谬却精确的“非标准生存参数”,然后将它与自己那段充满恐惧的“哭包录音”混合在一起,猛地注入躺椅核心!
这一次,躺椅的系统首次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应。
一道温柔而中性的系统音响起:
【检测到跨时域强情绪锚点……坐标校正……锁定Σ7-Δ3。】
就在坐标锁定的瞬间,那块全息屏幕再次闪现出未来的画面。
画面中,跪在焦土上的黎未,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嘴角带着血,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隔着三年的时光,看着现在的自己,轻声说:
“你终于……听见我了。”
下一秒,画面消失。
黎未身下的星际咸鱼躺椅猛地一震,椅身上的星河纹路如同苏醒的脉搏,开始有节奏地闪烁光芒,一道道光链从躺椅上伸展出来,悬浮在空中,预热程序自动启动。
一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再次覆上黎未的手,温暖而坚定。
卫砚舟低头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躺椅的深层日志被激活了。这一次,我陪你一起接入。”
黎未深吸一口气,仰头对他咧嘴一笑,试图冲散这过于沉重的气氛:“好啊。但咱们可说好了——要是我在日志里看见自己未来是个秃头,我现在就申请退役,回家当一辈子真·咸鱼!”
她话音刚落,小闹的尖叫声再次响彻整个空间,这次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姐姐!卫队长!系统紧急提示:检测到双向、跨时空强情绪共鸣!预演模式正在强制升级——‘互视之眼’已激活!”
“姐姐……刚才那个声音……好像还没完全散。”小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在日志底层抓到了一点残留代码……像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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