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的结果在三秒后揭晓。
黎未关闭生命维持系统的瞬间，整个宇宙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即又被狠狠地砸了一声巨响。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声音，而是源于法则的剧烈震颤。
全星网数以亿计的服务器像是集体打了几个世纪的嗝，同步失频。
远在生态圈打盹的心频兽猛地抽搐一下，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黎未手环里的小闹主程序，那块平日里贫嘴又话痨的芯片，此刻屏幕上只剩下一个静止的、加载失败的圆圈。
死寂，是唯一的形容词。
就在这片死寂凝固成永恒的前一秒，黎未身后的空间被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力量撕开，像扯一块破布。
维修巷那面由高强度合金打造的外墙，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随即“轰”地一声，被一只拳头从外向内砸成了漫天飞舞的金属碎屑。
卫砚舟的身影裹挟着空间裂隙的电光与冰冷的杀意，一步踏出。
他那身专为跨星任务设计的作战服上还沾着不知名生物的绿色血液，脸上是足以让死神都绕道走的煞气。
他甚至没给黎未反应的时间，手臂一揽，就将她死死地按进了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按成一张二维贴画。
紧接着，一股银白色的异能从他体内疯狂涌出，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能量网，瞬间锁死了她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缕空气，甚至她每一次濒临停止的呼吸。
黎未感觉自己像被泡进了福尔马林，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
她艰难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睛。
卫砚舟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冰冷的银白色，像是两颗正在超新星爆发的恒星，瑰丽而致命。
他的声音响起，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复读出厂设置，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心跳。立刻恢复。”
这哥们儿，是从哪个深渊战场直接闪现回来的？
黎未被他勒得差点翻白眼，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压得一干二净，她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在测……新协议……”
“再试一次。”卫砚舟的胸腔发出低沉的共鸣，那股力量震得黎未耳膜嗡嗡作响。
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话语却比星际寒流还要冰冷，“我就把你焊进我的义体里——永、远。”
好家伙，这是什么赛博朋克版的殉情宣言？
爱她，就让她成为你的一部分，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就在这时，被异能风暴冲击到差点宕机的小闹终于缓了过来，用带着电流杂音的颤抖声疯狂播报：“警告！警告！检测到指挥官精神域正在失控性吞噬周围时间流……分析模型显示，他、他想用异能冻结您的死亡状态！”
把一个动态的“死亡过程”强行冻结成一个静态的“永恒瞬间”，这已经不是异能，是神棍行为了。
代价就是他的精神核心会彻底被时间流撕碎。
这个疯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黎未的通讯器里传来老锚助手十万火急的加密传讯，声音都劈了叉：“老板！古文献最后一页破译出来了！上面写着——‘双心共振，可逆时间裂痕’！你们俩的心跳必须同步跳动九十九次，才能稳定他的异能核心！”
黎未听得想骂人，她现在被卫砚舟锁成了一个人形罐头，别说同步心跳了，她连自己的心跳都快找不着了。
“共振个锤子！他快把我勒断气了！”
绝望之际，角落里一堆被卫砚舟出场时震飞的废铁零件突然动了动。
那是黎未之前捡回来的维修机器人小废，此刻它仅剩的最后一块核心残骸闪烁起微弱的红光，用尽所有能量，滚到了黎未的脚边。
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出现在它破裂的显示屏上：“姐姐，用我当节拍器。”
“我……回收了你们所有的吵闹，够跳一万次。”
下一秒，小废启动了自毁程序。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团温暖而明亮的光芒爆燃开来。
那光芒里，仿佛闪过无数个他们争吵、拌嘴、互怼的画面，最终汇成了一道稳定而清晰的节拍——“哒、哒、哒”。
就在小废残骸爆燃的瞬间，卫砚舟的禁锢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黎未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挣脱束缚，反手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心跳同步舱“啪”地一下，死死贴在了卫砚舟的胸口。
“给老娘跳起来！”她吼道。
两人的心跳数据瞬间被捕捉，在空中交织成一道扭曲的、不断波动的共振曲线。
就在这时，远在另一颗星球的静默医者，通过远程监控捕捉到了这一幕。
他
一道幽蓝色的能量束精准地射向卫砚舟的后心。
然而，就在能量束即将成功的瞬间，那道刚刚成型的共振波悍然切入。
一时间，整个抽取程序的数据流被搅得天翻地覆。
《咸鱼之歌》那魔性的“我是一条咸鱼，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的调子，混着当初黎未退婚时录下的“卫砚舟，你就是个感情残障”的录音，中间还夹杂着意义不明的放屁音效和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这些被小废定义为“吵闹”的玩意儿，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冲进了卫砚舟那片银白色的、死寂的异能核心。
这背景音乐……主打一个创死人不偿命。
静默医者在监控前差点把自己的义眼捏爆，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密设计的程序被这堆“电子垃圾”冲垮，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彻底报废。
卫砚舟猛地一颤，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中那骇人的银白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带着温度的墨色。
他低头看着怀里大口喘气的黎未，那张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此刻在他眼里比任何星辰都璀璨。
他收紧手臂，这次的拥抱不再是禁锢，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你说过……”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要让我活得吵一些。”
黎未缓过劲来，没好气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下次再发疯，我就给你循环播放一万遍《爱情买卖》。”
卫砚舟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随即打开全星网的最高权限指令，对他的直属部队下令：“星刃小队，立刻接管帝国‘情绪共鸣塔’建造项目。所有方案作废，按黎未提交的图纸重制，功能即刻改为‘心跳共享平台’。”
静默医者所在的秘密基地里，警报声和他的怒吼声交相辉映：“卫砚舟！你疯了？这是对绝对秩序的亵渎！你把战士最致命的弱点公之于众！”
没人理会他的咆哮。
当遥远的塔基在星刃小队的接管下重新启动时，黎未的个人终端里，弹出了一条来自地球的、延迟了数个世纪的新信号。
那是“苏晚号”探索舰的日志自动更新：“日志编号734。我们发现，心跳是文明延续的密钥，而不是战士必须摒弃的缺陷。它代表的不是脆弱，而是活着。”
黎未看着这条信息，笑着靠进卫砚舟温暖而坚实的怀里。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揶揄：“哟，最新情报，帝国核心那边又在加班加点地复制我们的‘心跳同步舱’了？打算量产了？”
卫砚舟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让他们抄。但只有我能听见……你为我乱跳的心。”
不远处，那只刚刚从昏厥中苏醒的心频兽懒洋洋地打了个滚，舔了舔爪子。
在它特殊的感知里，卫砚舟身上那道代表着静默与死寂的精神裂痕，正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结痂。
世界似乎又恢复了它应有的嘈杂与生机。
然而，就在这份温馨与安宁即将满溢的时刻，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同平地惊雷，通过所有公共和私人频道，响彻了整个星系。
“星图学院主脑发布紧急通告：启动‘最终校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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