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直饮水龙头前,圆嘟嘟的小蝙蝠在下面用翅膀仔细清理着自己被污水弄脏的毛发,然后发呆似的团在水管上。
一个人......一只蝠待在这里,一是不想脏着回去,二是因为......
眼角有些不属于自来水的触感,小蝙蝠愣了一下,用翅膀抹了一下——淡蓝色的水珠。
他在哭吗?自己在为了徐明宇哭吗?
它发呆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一只从身后伸过来的手揪着后脖颈把它拎起来的时候他都来得及反应,但鼻子已经闻到来人袖口的淡淡硝烟和烟草香。
蝙蝠的小脑袋慢腾腾地扭过去瞟了来人一眼:“琴酱,不是说研究所见吗?”
“你状态不对。”琴酒抽出几张伏特加放在车上的乳霜纸,给小蝙蝠吸了吸毛上的水,肥嘟嘟的小蝙蝠摸起来又软又顺,手感好到让银发杀手不自觉地玩了起来。
“他就是尾下铃自杀那晚,帮你潜入警察厅拿名单的人?”琴酒不动声色地享受撸空中小狗的快乐:“你似乎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事。”
小蝙蝠被他擦得毛都炸了,全身有的地方干有的地方湿,潦草得像一团被猫咬的稀巴烂的毛球,气得它直接飞到离琴酒最近的水管上,用标准的动物甩毛姿势甩了琴酒一脸水,然后原地变回美得有种非人感的银发青年。
琴酒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把变回人的吸血鬼全身拢住:“不想说就算了,回去吧。”
银发如霜,一人冷冽如月光淬过的精钢,一人柔软似初雪落满枝桠。杀手常年握枪的带着薄茧的手此刻却在认真地为身前的青年系上大衣最下面的一颗扣子,哪怕知道这只非人生物根本不会冷。
拉莱耶安静地仰着头,灰色的眸子映着琴酒专注的神情,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温柔,仿佛冰原上悄然绽放的花。
风从巷口吹来,卷起几片枯叶。琴酒抬手将青年被风吹乱的一缕银发别到耳后。拉莱耶偏过头,鼻尖几乎要碰到琴酒的下巴:“虽然这么说,但琴酱心里其实很想听吧。”
“想故意勾起我隐瞒的愧疚感,原来琴酱也会用这种小心机啊。”拉莱耶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琴酒喉结滚动了一下,睨着拉莱耶搞怪的表情,手下一用力,大衣领子就勒住了某只得意忘形的小蝙蝠的脖子:“说不说。”
拉莱耶笑了:“琴酱饶命。”
两个人打闹一会儿,最后还是去了黑帮最熟悉的东京湾。
深夜的东京湾像一块浸在墨色里的玻璃,海风卷着咸腥味掠过栈桥,把路灯的光晕吹得微微发颤。远处台场的摩天轮亮着零落的灯,像串起的星星掉进海里,却照不暖码头上凝结的寒气。拉莱耶看见琴酒随着呼吸呵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被风撕碎。
琴酒的黑色外套还披在拉莱耶肩上,羊毛里还留着体温。拉莱耶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吗?”
琴酒给了他一个“就这?”的眼神,活脱脱一个行走的酷哥。
停泊的货轮闪着航行灯,金属锚链偶尔碰撞出沉闷的声响,混着浪涛拍岸的节奏。拉莱耶忽然发现琴酒的耳尖冻得发红,伸手碰了碰,淡蓝的光晕瞬间笼罩了银发杀手,微微发红的耳尖恢复正常。
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他的,拉莱耶朝湾内指去,集装箱码头的吊臂正缓缓转动,橙黄色的工作灯在雾里划出暖融融的弧线,像巨人在黑夜里点亮的萤火。
“当时我第二天就要离开日本,本来想着要不要把他一起带走,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亲手带出来的人,有琴酱一个就够了。”
栈桥尽头的长椅积着薄霜,远处跨海大桥的灯光连成流动的光河,琴酒一听他提到八年前的离开,眉头就微微蹙起:“我怎么没见你对其他中国人组成的黑帮手下留情——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
“不是因为国籍......好吧,国籍是原因之一,但真正让我决定把他救回来的原因是他的眼神。”
拉莱耶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的霓虹灯:“虽然满是仇恨的火焰,看起来像是能点燃整个东京......但是,我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一样焦躁的灵魂,找不到回家的路。”
琴酒的手伸到穿在拉莱耶身上的大衣口袋里,将拉莱耶的手攥得死紧,掌心的温度透过毛线手套渗进来,像在冰面上凿开了个小小的暖泉。拉莱耶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徐明宇也能被这样一只手握住,凛冽的夜大概也没那么难熬了吧。
“嗯,加个前缀定语,是当时的我。”拉莱耶歪头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微微出神——他现在找到回家的路了吗?他的家就在身边这个人身上吗?
世界将随着时间的潮汐来来去去,但至少此刻,他们的影子被路灯叠在一起,他可以确定的是,就算要腐烂,他也想在这个人手里腐烂。
下次我要带热可可来。
远处的货轮拉响了离港的汽笛,悠长的鸣笛声裹着海风散开,拉莱耶靠在琴酒肩上,轻声道。
“陪我回一趟中国吧,就现在。”
*
两个可以任性到说走就走的人登上了飞机,将这一夜的所有血腥抛之脑后。但还有更多的人要面对惨淡的现实,以及......死亡。
山田寅次郎胸有成竹地等着小泉青司的好消息,却在小巷里发现了小泉青司家保镖的一地尸骸。
“不......不,怎么会这样......”
野心梦碎,如果小泉青司出了什么事......
他循着地上的足迹找到了圣玛利亚教堂,在推门的一瞬间,电闪雷鸣。
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了教堂里骇人的尸体。
十字架前,小泉青司呈跪姿,双手举起,仿佛在祈祷什么;十字架上,“蜘蛛”,也就是真名未知的幻术师高德伯格二世四肢蜷曲,被扭曲地钉在十字架上,和身后神像的胳膊一起组成“蜘蛛的六条腿。
从山田寅次郎的角度看,就是耶稣像、小泉青司和高德伯格二世一起组成了一只大蜘蛛,然后不知道由什么制成的蛛丝从幻术师的四肢延伸,连接烛台、经书架、甚至触及十字架的底座,形成一张巨大的蛛网。
恐惧攫取着山田寅次郎的理智,让他忽略了空气中的氨气味道。他不想再在黑暗中看到这些东西,颤抖地手伸向电源开关——
然后,蓝色的火焰顺着为圣诞节准备的外接电线从教堂门口迅速延伸到神像前,山田寅次郎拿起手边最醒目的灭火器,打开软管向着火点喷射——在他打开灭火器的一瞬间,他才明白这个灭火器为什么这么醒目。
灭火的干冰变成了助燃剂,原本蓝色的火焰瞬间狂涨为橘红的怪物,咆哮着向他席卷而来,像被激怒的野兽。
教堂陷入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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