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给铁罐头们上硬菜！‘亲爹一号’，点火！扔！”陆明躲开一道凌厉的刀锋，扯着嗓子对着那几个扛箱子的士兵大吼，语气活像个在厨房吆喝上菜的跑堂。
那几个士兵，正是格物小组里胆子最大、手最稳的成员，被陆明临时抓来当“掷弹兵”。他们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其实就是陆明紧急培训了半个时辰），虽然紧张得手都在抖，但动作却异常麻利。其中一人用火折子迅速点燃了手中那个黑铁球上引线，看着滋滋冒出的火花，心里默数着“一、二……”，然后奋力朝着铁鹞子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那黑铁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火星的抛物线，在无数道或惊恐、或疑惑、或茫然的目光注视下，落入了几个刚刚转过身、试图驱散侧翼骚扰的铁鹞子骑士中间。
一个铁鹞子百夫长低头看着脚边这个还在冒烟的黑疙瘩，下意识地用包铁的靴子踢了一下，嘟囔道：“周狗穷得用石头砸……”
他那个“人”字还没出口——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然炸开！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颤！
一团炽烈的火光伴随着浓密的黑烟瞬间膨胀开来，将那名百夫长和周围三四名铁鹞子骑士完全吞没！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向四周猛烈扩散！
离得最近的几名铁鹞子骑士，连人带马，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抛飞出去！他们身上那刀枪难入的厚重铁甲，在这一刻非但没有提供保护，反而成了催命符！冲击波隔着铠甲狠狠震荡他们的内脏，战马更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嘶鸣！
“噗——！”那名百夫长人在半空，就狂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厚重的胸甲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大块，落地时已然不成人形！
另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直接被撕裂了肢体，有人和战马一起被炸得翻滚出去，筋断骨折！
这还只是开始！
爆炸中心产生的无数预置破片——碎铁钉、瓷片、小石子，如同暴雨梨花针般向着四周激射！这些在平时根本无法穿透铁鹞子重甲的小玩意儿，在爆炸赋予的恐怖动能下，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
“叮叮当当！噗噗！”
大部分碎片被厚重的甲胄弹开，但总有一些幸运儿（对周军来说是幸运，对契丹人就是倒霉蛋）找到了铠甲连接的薄弱处，或者面甲的缝隙，狠狠地钻了进去！顿时引发了一片惨嚎！
更重要的是那巨大的声响和火光！战马毕竟是动物，它们可以忍受刀剑碰撞，可以适应箭矢呼啸，但这种仿佛雷神震怒般的巨响和刺眼的火光，是刻在它们基因深处的恐惧！
“唏律律——！”
距离爆炸点稍远一些的铁鹞子战马，虽然没有受到直接伤害，但却被这前所未有的恐怖景象和声音彻底吓疯了！它们再也不受背上骑士的控制，人立而起，疯狂地嘶鸣、跳跃、甚至互相冲撞踩踏！原本严谨如同钢铁堡垒的铁鹞子阵型，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妖术！是妖术！”
“天罚！周军引来了天雷！”
“我的马！控制住！啊！”
侥幸未死的铁鹞子骑士们惊恐万状，他们不怕刀剑，不怕死亡，但这种完全无法理解、如同鬼神之力的打击，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有人试图控制受惊的战马，有人徒劳地挥舞兵器想要格挡那看不见的攻击，更多的人则陷入了茫然和恐惧之中。
整个铁鹞子军团，这支契丹最骄傲、最强大的王牌，在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和随之而来的混乱中，竟然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哈哈哈！效果不错！‘亲爹二号’，‘亲爹三号’……都给老子安排上！往人堆里扔！让他们好好认认爹！”陆明看着那一片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景象，兴奋地直拍大腿，差点没跳起来。他给这批最早型号的震天雷起了个极其缺德的外号。
更多的格物小组成员受到鼓舞，开始如法炮制。他们两人一组，一个点火，一个投掷，将一个个冒着火星的黑铁球奋力投向陷入混乱的铁鹞子人群。
“轰！”
“轰隆！！”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铁鹞子军阵中不断响起！虽然准头堪忧，有些甚至扔到了空地上，但架不住铁鹞子此刻人员密集、阵型大乱！每一次爆炸，都必然能带走几名骑士的性命，并让更大范围的战马受惊，混乱如同涟漪般不断扩大！
钢铁碎片混合着血肉横飞，浓烟和火光笼罩了这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焦糊的血肉气息。原本威风凛凛的铁鹞子重骑，此刻像是被扔进了炼钢炉的废铁，在爆炸和混乱中无助地挣扎、崩溃。
耶律休哥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让他心胆俱裂的轰鸣和部下们的惨嚎，他整个人都懵了！他引以为傲的铁鹞子，他战无不胜的王牌，竟然……竟然以这样一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方式，在崩溃？在被屠杀？
“不——！”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耶律休哥！受死！”一声清叱响起，却是折赛花抓住了这个机会，亮银枪如同毒龙出洞，直取因为震惊而有些失神的耶律休哥咽喉！
耶律休哥到底是悍将，生死关头，本能地挥槊格挡！
“铛！”
火星四溅！耶律休哥被震得手臂发麻，连退两步，这才看清来袭者，更是气得目眦欲裂：“女人？！你也敢……”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侧面一道恶风袭来！是陆明不知道从哪里捡起一把弯刀，很不讲究地朝他下三路招呼过来！“打架呢！废什么话！”
耶律休哥狼狈不堪地躲开这阴险的一刀，气得差点吐血三升！
高坡之上，萧绰死死攥着马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娇躯微微颤抖。她看着那片被硝烟和火光笼罩、不断传来爆炸和惨嚎的区域，看着她那支寄予厚望的铁鹞子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土崩瓦解，一颗心如同坠入了冰窟。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雄心，在这一声声震天动地的爆炸中，被炸得粉碎。
“陆明……你……你到底……”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用她无法想象的手段，将她的骄傲和谋划踩在脚下。
她知道，败局已定。“斩首”计划彻底失败，铁鹞子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全军覆没。现在，她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取胜，而是……如何尽可能多地保存实力，如何……撤退。
然而，就在她心中萌生退意，准备下令收兵之时，她敏锐地发现，战场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因为铁鹞子的崩溃和侧翼被陆明搅得天翻地覆，周军主力压力大减，原本被耶律斜轸死死缠住的赵匡胤部，终于抓住了机会，开始反击！而石守信、王审琦等部也士气大振，发起了全面的反攻！
契丹整个战线，因为核心突击力量的崩溃和侧翼的混乱，开始动摇，甚至出现了溃退的苗头！
更让萧绰心头一紧的是，她注意到，那支由陆明和折赛花率领的、如同搅屎棍般的军队，在投掷完那些可怕的“黑铁球”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有意识地向她所在的中军方向……迂回、逼近！
他们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解围，还想……擒贼先擒王？！
萧绰的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乃至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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