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食物延伸到各地的风味，又跳到一些工作中有趣或无厘头的见闻。
毕雯珺的话依旧不算多，但每每接话都恰到好处，偶尔冒出的犀利点评或冷幽默，总能让张予曦忍俊不禁。
“对了，”张予曦想起那两幅植物标本，“我们的‘作品’，你打算放哪里？”
毕雯珺沉吟了一下：“我的那幅，应该会放在工作室，写歌累了的时候看看。” 他抬眼看着她，“你的呢？”
“我……”张予曦想了想，“大概会放在家里书房吧，抬头就能看到。”
那幅“星空海浪”里，藏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两个牵手小人，是她对这段关系隐秘而甜蜜的期许。
“嗯。”毕雯珺应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芦笋。
甜品酒酿圆子上来时，小巧的糯米圆子漂浮在清澈微甜的酒酿中，撒着些许桂花，热气袅袅。
毕雯珺将自己那碗推到她面前：“我不太吃甜的，你尝尝。”
张予曦知道他并非完全不吃甜，只是下意识的照顾。
她舀起一勺，圆子软糯，酒酿的微醺和桂花的香气融合得恰到好处，温暖熨帖。
“很好吃，你真的不试试？”
毕雯珺看着她满足的样子，才拿起小勺，从她碗里舀了一点点，尝了尝：“嗯，不错。”
这个分享小碗甜品的举动，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比任何刻意的亲密都更戳人心扉。
晚餐在一种慢悠悠的、近乎奢侈的宁静中结束。
离开时，陈叔将他们送到门口，依旧是那副温厚的笑容：“吃好了？下次再来，有新到的松茸给你们留着。”
“谢谢陈叔。”毕雯珺道谢，很自然地牵起张予曦的手，走入已然完全降临的夜色中。
老城区的夜晚格外宁静，路灯将梧桐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斑驳摇曳。
巷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或电视节目的声响，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暖意。
他们牵着手，慢慢地走着，谁也没有提议坐车，仿佛都想将这份并肩漫步的静谧时光拉长一些。
手上还残留着彼此的温度，空气里是夜晚微凉的风和食物温暖的余韵。
张予曦抱着装有标本画框的纸袋，感觉心里也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踏实而愉悦。
“明天就要回去了？”她轻声问。
他的假期即将结束，而她也有新的工作要开始。
“嗯，早上的航班。”毕雯珺握紧了她的手，“你呢？”
“下午有个杂志拍摄。”张予曦回答，心里那丝淡淡的不舍又飘了起来。相聚总是短暂。
毕雯珺停下了脚步。他们正好走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路灯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光线变得朦胧。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夜色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专注地凝视着她。
“张予曦。”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嗯？”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积蓄勇气。
然后，他抬起那只没有牵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指尖微凉，触感却无比清晰。
“这次分开，”他开口，语速比平时慢，每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认真，“可能又要一段时间才能见面。工作……还是会很忙。”
张予曦的心微微下沉，以为他要说什么现实而理智的话。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所以，”他继续道，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颧骨，目光深沉似海，“在下次见面之前，有些话，我想先说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完成某项重要的仪式。
“我不是一个擅长把感情挂在嘴边的人，也不喜欢做那些华而不实的承诺。但对你，我是认真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从那个舞台的‘意外’开始，到后来每一次相处，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也很……真实。”
他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表达：“就像今天，做标本，吃家常菜，这样慢慢走着……这些看似平常的事，因为是你，都变得很有意义。我想把这种‘有意义’，继续下去。”
这不是华丽的情书，没有夸张的修辞，甚至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表明心意。
但它如此“毕雯珺”——直接、诚恳、着眼于具体而微的感受，将情感落在实实在在的相处细节上。
张予曦听着，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
她一直知道他的心意，从那些歌，那些行动，那些眼神里。
但亲耳听到他用这样朴实却郑重的语气说出来，感觉还是截然不同。像是一直在品尝的蜜糖，终于听到了蜜蜂酿制时最原始的振动。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咽，“我也是。”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最简单的三个字。
但相信他能懂，懂她所有的悸动、欢喜、珍惜，以及对他这份独特“认真”的回应。
毕雯珺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水光，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下来。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
呼吸近在咫尺，带着彼此的气息。
“那，”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更深邃的温柔，“我们说好了。”
没有山盟海誓，一句“说好了”，便是两人的心意。
“嗯。”张予曦闭上眼睛，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轻声应道，“说好了。”
在寂静无人的老巷梧桐树下，在朦胧温暖的灯光剪影里，他们以额相抵，完成了一场无声却庄重的仪式。
未来依旧充满忙碌与分隔，但有些东西已经锚定。
他们的“路途”，在经历了海岛的纯粹、舞台的绚烂、创作的静谧和这顿家常饭菜的温暖之后，终于清晰地驶向了同一个方向——那是彼此认定，愿意分享所有平凡与不凡时光的方向。
夜风轻柔，远处隐约传来电视节目的欢笑声。
这个夜晚，因为这番朴实无华却重若千钧的对话，和这个额头相抵的亲密姿态，而被永久地铭刻在了记忆里，成为他们共同“路途”上，又一个熠熠生辉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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