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的注视如同无形的冰山压下，冰冷、庞大、带着抹除一切的意志。知识追寻者的科考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体表面的防护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碎裂。周围其他中立观测站更是乱成一团，有的仓皇启动引擎试图逃离，有的则彻底熄火，进入最深度的伪装状态，祈祷不被那恐怖的存在注意到。
“快！启动紧急跃迁！目标预设坐标Z-73！”奥博伦脸色煞白，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双手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他深知，被“观察者”直接锁定，意味着什么——那是对已知规则体系的绝对否定，是连存在痕迹都可能被抹除的终极净化！
“不行！空间被锁死了！跃迁引擎失效！”一名知识追寻者绝望地喊道。
塔骨怒吼着，煞气勃发，却感觉如同陷入凝固的琥珀，连挥动骨刀都变得异常艰难。零的规则感知在更高层面的威压下几乎失灵，小脸惨白。连铁骸（如果它在场）那坚不可摧的守护信念，此刻恐怕也会产生动摇。
唯有张元，在那源自规则本源的恐怖压力下，灵魂深处的悖论之树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摇曳！灰色的归墟之力与暗金新芽的“定义”权柄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共鸣、交织！墨徒显化出的那张“规则之网”，以及网上那异常明亮的节点和观察者冰冷的“目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中。
不能硬抗！必须切断这种“锁定”！
他想到了自己初步掌握的“归墟织网”，想到了那能够“终结”和“抚平”规则意义的特性。
“奥博伦！给我争取三息时间！所有人，向我靠拢！”张元嘶声吼道，声音在剧烈的能量干扰中有些失真。
奥博伦虽然不明所以，但此刻张元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一咬牙，命令道：“启动所有防御！过载能量输出！哪怕撑一秒也好！”
科考船光芒大盛，所有防御系统超负荷运行，硬生生顶住了那无形压力的第一波冲击，船体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张元趁此机会，双目尽赤，将全部的心神、意志、灵魂力量，尽数灌注于双手！他不再去编织防御自身的“小网”，而是尝试去理解、去模仿墨徒显化出的、那笼罩一切的宏大“规则之网”的结构！他要以自身为节点，以“归墟织网”为手段，在这张巨网上，制造一个短暂的、局部的“规则断点”！
“以我之魂，定义此域！”
“归墟为线，织就……断途！”
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撕！并非撕裂空间，而是撕裂某种无形的、连接着“观察者”与这片区域的规则链接！
一张更加庞大、更加虚幻、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灰金色巨网虚影，以张元为中心骤然扩张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科考船及周边小片区域！这张网并非实体，而是张元自身道路与领悟的极致体现，是对现有规则体系的短暂而蛮横的“覆盖”！
在这张“归墟织网”笼罩的范围内，那源自“观察者”的锁定与威压，仿佛信号受到了强烈干扰，骤然变得模糊、断续！就像一张精密运行的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无法识别的“乱码”区域！
“就是现在！引擎！”奥博伦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嘶声咆哮！
嗡——！
跃迁引擎发出过载的悲鸣，终于成功启动！刺眼的白光吞噬了整个科考船！
在彻底跃迁前的最后一瞬，张元仿佛“看”到，那几只冰冷的“观察者之眼”似乎微微转动，更加“专注”地“看”向了他，或者说，看向了他所编织的那片“归墟之网”虚影。一股更加深邃、更加探究的意念扫过，不再仅仅是纯粹的净化，反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下一刻，天旋地转，科考船强行撕开了被部分干扰的空间壁垒，跃入了混乱的亚空间通道！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剧烈的颠簸中，科考船从亚空间弹射而出，出现在一片陌生的、规则相对平缓的废土区域。船体表面布满了裂纹和焦痕，多处冒着黑烟，显然受损严重。
船舱内一片狼藉，仪器火花四溅，几名知识追寻者受了轻伤，奥博伦也显得十分狼狈，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脸上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塔骨扶着舱壁站稳，骂骂咧咧：“妈的，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差点就交代了！”
零脸色依旧苍白，心有余悸地看向张元：“师父，你没事吧？”
张元缓缓放下因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的双手，脸色同样不好看，灵魂层面传来阵阵空虚感。刚才那一下“织网断后”，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甚至动摇了灵魂树苗的根基。但他强行支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看向蜷缩在角落、气息比之前更加萎靡、哭笑面具都仿佛失去了一些光泽的墨徒。刚才若非墨徒冒险显化“规则之网”，他根本无法理解其结构，更谈不上临时干扰。墨徒付出的代价，恐怕比他还大。
“墨徒先生，多谢。”张元真诚地道谢。
墨徒没有回应，只是那水晶球中，再次倒映出张元的身影，以及那残留在意识中的、张元编织“归墟织网”对抗“观察者”的景象。它那矛盾的声音微弱地响起：“……悖论之影……已入‘眼’帘……剧目……升级……”
奥博伦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张元面前，脸上充满了后怕与复杂：“张元行者……这次，我们恐怕惹上大麻烦了。‘观察者’……它们通常不会直接介入，一旦介入……”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张元目光沉静，望向舷窗外那看似平静的废土。他知道，奥博伦说得对。他们不仅窥探到了“摇篮”和“规则之网”的秘密，更是以一种“悖论”的方式，短暂干扰了“观察者”的运作。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涟漪将扩散至何方，无人知晓。
但，他并不后悔。
“知道了真相，总比蒙在鼓里等死要好。”张元缓缓道，“现在，我们至少知道敌人是谁，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消化此次观测获得的信息，尤其是关于“规则之网”和自身“节点”位置的认知。同时，“行者道标”必须进入最高警戒状态，谁也无法预料，“观察者”的下一次“关注”会何时到来，以何种形式。
寂静边疆的观测结束了，但一场关乎存在与消亡的、更加宏大而危险的剧目，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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