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在沙地上,那颗金纸包着的半块糖还放在主控台旁边的小隔间里。陈岸看了几秒,没碰它。
他走到充电站边上,把手放在声呐仪上。屏幕一闪,跳出红色提示:
「检测到高维干扰源回归」
他抬头看去。
空气开始扭曲,像热浪从海面升起来。那个人又出现了,这次没有穿便装,而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袖扣闪着光。他站在十米外,脚下的沙地没有留下脚印。
“你还是来了。”陈岸说。
“我说过,我不是来破坏的。”陈天豪开口,声音很稳,“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陈岸笑了,“这片海不是谁都能占有的。”
“可你用的系统是。”陈天豪往前走了一步,“你以为那是意外绑定?是你自己挣来的?我告诉你,那个签到系统,是我放进平行时空的测试程序。每一个奖励,都是我设定好的。”
陈岸没动。
他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但他也不需要全弄明白。他只知道一件事——眼前这个人,不在乎这片海,也不在乎这里的人,只在乎利益和控制。
他说:“那你应该知道,我第一次签到是在后湾礁石滩。那天涨潮,我差点被浪卷走。我抓着一块石头,手划破了,血流进海水里。那时候你在哪里?你在空调房里数钱吗?”
陈天豪皱眉。
“我不需要听这些。”
“你需要。”陈岸打断他,“因为你根本不了解这里。你不知道退潮时贝类藏在哪,不知道风向变了鱼群往哪跑,更不知道我妹妹为了省电,晚上写作业都不敢开灯。你给的糖很贵,但吃不出一点人味。”
他把手从仪器上拿开,走向海底能源核心的控制桩。
“你说系统是你放的。好啊。那我现在就把它拆出来,看看是谁真的掌控这片海。”
陈天豪脸色变了。“你疯了?那东西一旦拔掉,整个净化网络都会崩溃!”
“那就崩溃。”陈岸已经蹲下,拧开防护盖,“反正你说这是你的实验。毁了也不心疼,对吧?”
他伸手扣住核心外壳,用力一拔。
咔的一声,蓝色晶体被抽了出来。整片海域突然安静,连远处的浪声都消失了。
水晶树的光芒暗了下来。
陈天豪冲上来,“停下!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岸站起来,把能源核心抱在怀里。“我知道。我要让你尝尝,被人夺走一切是什么感觉。”
他抬脚朝对方冲过去。
两人撞在一起。陈天豪伸手去抢核心,但陈岸一闪,躲开他的手,反手把核心砸向他胸口。
晶体嵌进西装的瞬间,发出刺眼蓝光。
“不——!”陈天豪大叫,想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能量炸开,一圈波纹向外扩散。地面震动,天空裂开一道透明缝隙,像玻璃被打碎。
陈岸被冲击波掀翻,摔在几米外。他趴在地上,看见空中浮现出很多画面。
一间办公室,灯光惨白。一个男人趴在桌上,手里攥着半颗糖,喉咙卡住融化的糖块。那是他自己,前世最后的样子。
他又看见赵有德在庆功宴上倒下,看见马明远跪在浮笼里发抖,看见洪叔捧着鱼流泪,看见周大海一边骂一边帮他修船。
所有记忆都在光波中翻滚,像风吹散的纸片。
他知道这是生态爆破在清洗时空。不只是敌人,连他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也要一起抹除。
他闭上眼。
耳边响起算盘声,噼啪作响。是陈小满每天早上记账的声音。还有弟弟踩着木桶够不到灶台的脚步声,洪叔递毛巾时说的那句“别硬撑”,周大海骂他“傻小子”的粗嗓门。
这些声音比任何数据都真实。
他张嘴,轻声说:“我不是为你活的。”
话音落下,爆炸开始了。
蓝色火焰从陈天豪体内喷出,把他整个人吞没。他的脸扭曲,西装烧成灰烬,金笔、合同、港币糖果全都化成黑点,随风飘散。
最后一刻,他瞪着眼喊:“你逃不出规则!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已经不是了。”陈岸躺在地上,看着火光吞没一切,“我不是你的员工,不是你的试验品,也不是你安排的棋子。我是陈岸,这片海养大的人。”
火越烧越旺,天空的裂缝慢慢合拢。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包括那间办公室,那张桌子,那颗糖。
陈岸的身体也开始变透明。他感觉意识一点点被抽走。
最后一秒,他听见海浪声。
真实的,带着咸味的,一下一下拍打沙滩的声音。
然后是脚步声。
“哥!哥!”
有人在喊他。
他睁开眼。
头顶是蓝天,白云缓缓飘过。他躺在细软的沙子上,衣服湿了半边,海风吹着,凉飕飕的。
远处,一个小女孩举着算盘跑过来,辫子甩得老高。她满脸通红,喘着气,一停下来就大声喊:“哥!所有污染数据都清零啦!系统刚报的!”
陈岸坐起来,摸了摸手臂。
签到印记还在,微微发烫。
他看向海面。
水晶树静静立在水下,蓝光稳定闪烁。声呐仪放在岸边,屏幕亮着金色字:
守护时空数:1
生态标准覆盖海域:100%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陈小满把算盘塞进他手里,“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半天!还以为你又被哪个坏人拖走了!”
“没去哪。”他低声说,“就是睡了一觉。”
“睡一觉能睡到海里去?”她撇嘴,“你每次都这样,出事不说,回来装没事人。”
他笑了笑,没反驳。
这时,系统语音响起: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防滑胶靴」
他低头看脚。
一双旧胶靴正套在他脚上,鞋底沾着泥,像是刚从滩涂回来。
陈小满跺了跺脚,“快起来!洪叔说今晚要开渔市,大家都等着你定价格呢!还有周大海,说你再不出现,他就自己把船开去南洋了!”
他慢慢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沙。
远处海面平静,几艘渔船在阳光下移动。风从海上吹来,带着鱼腥和盐味。
他往前走了两步,踩进浅水区。
海水漫过脚背,凉得很真实。
陈小满跟上来,举着算盘问:“哥,接下来干啥?”
他望着海平面,没回头。
“先去把充电站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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