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处简陋却温馨的院落,焦急等待的刘母早已迎了出来。
看到刘毅惨白的脸色和怀里抱着的受伤白狐,她也是吃了一惊,但母亲的本能让她首先关注儿子的身体:
“毅儿!你这是……快,快进屋歇着!怎么弄成这样?这狐狸……”
“娘,我没事,就是走累了。”
刘毅被刘枫搀进屋,小心地将白梅英放在自己床榻旁临时铺好的柔软干草垫上。
“它在山里受了重伤,我遇见了,不能见死不救。娘,您帮我烧点热水,再找点干净的布来好吗?它的伤口我刚简单处理过,还得再看看。”
刘母看着儿子眼中罕见的坚持和明亮神采,又看看草垫上那奄奄一息却异常美丽的白狐,终究是把满腹疑问和担忧暂且压下,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自己都顾不好,还顾得上它……罢了罢了,我这就去弄。枫儿,帮你弟弟擦把脸,喂他喝点水。”
一阵忙乱之后,刘毅换下汗湿的外衣,喝了点温水,靠在床头缓过气。
刘母端来了热水和更干净的布巾,刘枫则好奇又谨慎地蹲在稍远处打量着白狐。
刘毅重新净了手,在刘母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为白梅英更换了沾染血污的布条,用温水擦拭伤口周围,重新敷上家里备着的、效果稍好一些的伤药。
整个过程,白梅英十分安静,只是偶尔在药粉刺激下微微瑟缩,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刘毅专注的侧脸,以及旁边虽然面带忧色却依旧帮忙的刘母,还有那个满脸好奇、却保持距离不敢靠近的粗犷汉子。
“这伤……”刘母也看到了那焦黑的边缘,皱了皱眉,“不像普通野兽弄的。毅儿,你们在山里没遇到什么怪事吧?”
“没有,娘。我就在山脚附近转转,它倒在山坳里,我就带回来了。”
刘毅轻描淡写地带过,手指轻轻拂过白狐耳尖。
“以后,就叫它‘梅英’吧。料想春光先到处,吹绽梅英。希望它早点好起来。”
“梅英?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刘母念叨了一句,看着儿子苍白脸上那抹对白狐的温和神色,摇了摇头,没再多问。
“行了,你赶紧躺下歇着,它放在这儿,娘一会儿给它弄点米汤喝。”
油灯被点燃,昏黄的光晕充满了斗室,驱散了山野带回来的寒意与黑暗。
刘毅确实累了,几乎头一沾枕,浓重的倦意便席卷而来。
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草垫上的白梅英。
白狐也正静静望着他,琥珀金的眼眸在灯火下宛如温暖的宝石,那圈妖异的金芒似乎柔和了许多。
窗外,夜色已浓,星斗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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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糊着旧麻纸的窗棂,在屋内投下淡金色的、浮动着微尘的光柱。
刘毅这一夜睡得并不算沉,身体惯常的虚弱与疲惫,混杂着一丝奇异的、因白狐存在而产生的微弱灵觉牵连,让他的睡眠浅而多梦。
天刚蒙蒙亮,他便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侧身看向床榻边的草垫,白梅英依旧安静地卧在那里,雪白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晨光中仿佛一团柔软的云朵。
刘毅小心地撑起身子,动作轻缓地下床,生怕惊扰了它。
他蹲在草垫旁,仔细观察白狐后腿的包扎处——布条干净,没有新的血渍渗出,周围皮毛也没有红肿化脓的迹象,只有一丝极淡的草药味混合着它自身清冷的气息。
刘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担忧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衷的欣慰。
就在这时,白梅英那浓密纤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琥珀金色的眼眸初时还带着些许朦胧睡意和重伤后的虚软,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甚至比昨日更多了几分锐利与……属于上位者的审视感。
它一睁开眼,便对上了刘毅近在咫尺的脸。
只见这个昨夜还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男人,此刻正笑呵呵地看着它。
那笑容极其灿烂,毫无阴霾,仿佛清晨第一缕穿透云层的阳光,将他原本苍白病弱的面容映照得有了几分生气。
只是这笑容配上他大胆的动作——他竟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它头顶的绒毛!
“小狐狸,真棒!伤口没有恶化,也没有发烧的迹象。”
刘毅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些许沙哑,却满是愉悦。
“看来我娘找的那些草药和我带回来的药膏还算管用。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跑能跳,可以回家啦!”
回家……白梅英心中一动,那双澄澈的琥珀金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父王,姐姐们,长老们,还有那些暗处的冰冷算计……念头纷杂,但此刻,头顶传来的、属于人类手掌的温热触感,却强势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个男人!简直胆大包天!
一股久居上位、从未被如此“冒犯”的羞恼瞬间冲上心头。
她是青丘狐族最受宠爱的公主,血脉尊贵,天赋卓绝,即便在族内,除了父王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谁敢这样随意揉弄她的头?
更遑论是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病骨支离的凡人书生!
她下意识地就想呲牙,想用眼神逼退这无礼的举动,想调动哪怕一丝妖力给他个教训……
然而,体内空空如也的妖丹传来阵阵刺痛,后腿伤口处那残留的、不断侵蚀生机的异种气息更是让她连凝聚一点威压都困难重重。
现在的她,虚弱得连一只稍微强壮点的野猫都未必对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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