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红光消失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道向上的螺旋楼梯。
我没有回头。谢无涯还在后面昏迷着,我得把他带出去。他的身体很重,但我不能停下。左眼的银光开始发烫,像是有东西在往里钻。我抬手按了下眼皮,一股刺痛传来,眼前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青铜楔子,面前是倒下的女人。
画面很快散了。
我喘了口气,继续往上走。楼梯很长,台阶边缘有些地方已经断裂,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响声。我能感觉到锁链纹路在我的手臂上跳动,频率越来越快。谢无涯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在我背上动了一下,却没有醒。
终于走到顶。
一扇铁门挡在前面,门把手上缠着黑色的线,像是数据缆线,又像是某种活物的触须。我用肩膀撞了一下,门没开。低头看去,那根线正从门缝里缓缓缩回,像是察觉到了我的靠近。
我放下谢无涯,从耳坠里取出那片陈墨留下的结晶碎片,贴在门上。
门开了。
钟楼内部比想象中空旷。没有钟,也没有指针,只有一根巨大的柱子立在中央,表面布满裂痕。那些裂痕里渗出微弱的蓝光,像电流一样流动。抬头看,天花板是透明的,能看到夜空中的云层在缓慢旋转。
但最让我停住脚步的,是缠绕在谢无涯身上的东西。
一根根数据缆线从他胸口延伸出去,连接到四周的墙壁和地面。每一条都在微微震动,发出低频的嗡鸣。我走近一步,发现这些缆线的颜色不一样,有的深灰,有的泛着暗红,还有的近乎透明。
我伸手碰了其中一条。
指尖刚触到表面,左眼突然剧烈抽痛。一段记忆涌进来。
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站在一间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母亲躺在操作台上,闭着眼睛。我把针头扎进她的手臂,她没有反抗。注射完成后,她睁开眼,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
“你做得很好。”
记忆断了。
我收回手,呼吸变乱。那不是我做过的事。我不可能对母亲做那种事。可刚才的画面太真实,连她眼角的细纹都看得清楚。
“你不该碰它。”
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见傀儡师的全息投影浮在半空。他的手臂由一百零八根数据缆线构成,此刻正轻轻摆动,像是在风中摇晃的树枝。他的脸是模糊的,只有眼睛的位置有两个光点。
“这些缆线,是你每一次改写命运时留下的痕迹。”他说,“你以为你在改变结局,其实你只是在制造新的囚徒。”
我没说话。
他又说:“你母亲失败了,因为你现在站在这里。而你也会失败,因为下一个‘你’已经在路上了。”
我摇头。“陈墨告诉我,她没失败。”
傀儡师顿了一下。
“所以你选择了相信?”
“我选择往前走。”
话音落下,我抬起左手,将残存的怨气值全部调动起来。体内那股熟悉的波动升起,阿絮虽然不在了,但她留下的印记还在。我对着空气低声说:“帮我一次。”
缆线忽然颤动。
我冲向谢无涯,抓住离他最近的一条灰色缆线,用力扯断。咔的一声,像是玻璃断裂。紧接着,空气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我。
穿着南昭学院的校服,头发扎成马尾,脸上带着我很久没再露出过的表情——那种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改变一切的天真。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说了两个字:“救我。”
然后她消失了。
又一条缆线被触发。
另一个我出现,这次是冬天,她站在雪地里,手里抱着一本日记,封面写着“系统使用记录”。她没说话,只是把日记递给我。我伸手去接,她却在触碰到我的瞬间化作光点。
越来越多的我从缆线中走出。有的哭着,有的笑着,有的沉默地站着。她们都是我在不同时间点放弃的选择,被系统回收,做成控制活体的工具。
谢无涯在这时睁开了眼。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拔剑。玄铁剑发出一声轻鸣,剑身上的铭文一闪而过。他挥剑斩向另一条红色缆线。
断口处喷出黑色的雾气。
所有幻影同时转头看向我们,眼神变得锋利。她们不再求救,而是朝我们逼近。我后退一步,靠在柱子上,左眼的银光不断闪烁,映照出缆线深处的结构。
我看清了。
这些缆线不是攻击工具。它们是锚点,固定着每一个被中断的时间线。每一次我使用逆命改写,就会留下一道残影,而系统把这些残影变成了锁链,用来束缚后来者。
包括谢无涯。
他的剑再次挥出,又斩断一条。这一次,出现的是钢琴室的画面。我看见自己坐在琴凳上,手指放在第七键上,迟迟没有按下。那个我抬起头,对我说:“如果你不按下去,他就得死。”
画面消散。
谢无涯喘着气,胸口的青铜楔子开始震动。他跪了下来,手撑着地面,额头冒出冷汗。我知道他在承受什么。每次动用禁术,那根楔子就会刺得更深。
我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
“别再斩了。”我说。
“它们在拉我回去。”他咬牙说,“我能感觉到……那些时间点在召唤我。”
“那就别抵抗。”
我站起来,走向主缆线。那是一条最粗的、颜色接近漆黑的线,从柱子底部延伸出来,直接连接到谢无涯的心口。我伸手握住它。
记忆再次涌入。
这一次,我看到了二十年前。
同一个钟楼,同一个位置。母亲站在这里,手里拿着青铜楔子。她面前也站着无数个自己的幻影。她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最后说了一句:“别救我,去改命。”
然后她把楔子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缆线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生长的。
我睁开眼,松开手。
“这不是他们的阴谋。”我对谢无涯说,“是我们自己建的牢。”
他抬头看我。
“每打破一个节点,就会多出一个需要拯救的过去。我们越想救,就越被困住。”
傀儡师的投影再次浮现,这次他的声音变了,不再冷漠,反而带着一丝疲惫。
“你们以为在对抗系统?”他说,“其实……你们正在完成它。”
我没理他。
我转身面对主缆线,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把短刃。那是用作业纸折成的千纸鹤之刃,边缘不锋利,但能留下标记。我把它插入缆线的第七个节点,同时哼起一段旋律。
那是母亲常在睡前唱的歌。
缆线猛地一震。
所有幻影停下动作,齐齐看向我。
我大声说:“我不是来救你们的。”
“我是来告诉你们——不要再回头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主缆线断裂。
谢无涯的身体失去支撑,向后倒去。我冲上前接住他。他的呼吸很弱,但心跳还在。青铜楔子在他胸口剧烈震颤,皮肤下有暗色的纹路蔓延,但没有继续深入。
钟楼安静下来。
那些幻影没有攻击,也没有消失。她们静静地看着我们,然后一个个化作光点,飘向天花板。最后只剩下我和谢无涯,还有倒在地上的傀儡师投影,他的光点慢慢变暗,最终熄灭。
柱子上的裂痕还在发光,地面浮现出一圈铭文阵列,数字在不断跳动。
731:59:48。
我靠在柱子边坐下,把谢无涯的头放在我的腿上。他的睫毛动了一下,似乎要醒了。我低头看他,手指轻轻擦过他额角的汗。
左眼的银光终于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柱子底部的阴影里,有一张作业纸缓缓展开,上面写着一行字:
“任务完成,奶茶兑换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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