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集：初稿审定
秋风掠过有熊氏部落的议事堂，竹简堆叠的气息混着艾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轩辕推开木门时，见岐伯正佝偻着背，指尖划过一卷刚誊抄好的竹简，昏黄的松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鬓角的白发在光线下泛着霜色。
“先生又熬了半宿？”轩辕将手中温热的药汤递过去，陶碗沿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碗里是用黄芪、枸杞熬的汤，是他特意嘱咐厨下为熬夜整理医案的众人准备的。
岐伯接过碗，指尖触到暖意，抬头笑了笑：“这《素问》的‘上古天真论’刚理顺，倒不觉得乏。”他将竹简推向轩辕，“你看这段关于女子七岁、男子八岁的生长规律，是否合你平日观察？”
轩辕俯身细看，竹简上用炭笔写着：“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墨迹尚未完全干透，笔画间能看出雷公誊抄时的认真——他总说，这些字要经得起千年风雨，下笔需有千钧力。
“前几日部落里那个叫阿禾的女童，恰好七岁，换牙刚齐，头发也比去年浓密许多。”轩辕指尖点在“齿更发长”四字上，眼底漾起笑意，“还有石匠的儿子，八岁生辰刚过，竟比上个月蹿高了半指，跑起来也稳当不少。先生这段记述，如亲眼所见。”
岐伯捋着胡须点头，目光却落在另一卷竹简上，眉头微蹙：“只是这‘四气调神大论’里，关于冬季‘早卧晚起，必待日光’的说法，昨日少师来问，说有猎户冬日仍习惯天未亮便进山，若强行改变，恐影响生计。”
轩辕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山林。此时晨光刚染亮山头，几个猎户正扛着猎物归来，靴底沾着霜，脸上却带着收获的红热。“猎户依兽性而作，冬日兽类多蛰伏，若强令晚起，反会断了生计。”他转过身，掌心轻叩桌面，“或许可加一句‘量力而行，勿过耗伤’，既存顺应天时之理，又留几分灵活。”
岐伯眼中闪过赞许：“此说甚妥。医道本就不是刻舟求剑，需在规矩中寻变通。”他将那卷竹简推到案边，“还有伯高整理的经络篇，说足太阴经‘入腹属脾络胃’，前日我见一妇人胃脘痛，按揉隐白穴竟能缓解，倒印证了这络属关系，只是他画的经络图，似乎将脾经走向画得偏了些。”
说话间，伯高抱着一卷兽皮地图进来，皮上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正是他摸索出的经络走向。“首领，先生，”他额头渗着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昨日我在自己身上试针，发现从三阴交向上，气感是沿大腿内侧正中走的，之前画偏了半寸，这是改好的图。”
轩辕接过兽皮，借着灯光细看，朱砂线比先前更流畅，在膝关节处还特意用墨点了个记号。“这里为何做标记？”
“那日阿母膝盖痛，按这里的痛点后，痛势减轻，”伯高指着墨点，声音里带着兴奋，“我猜这是个重要穴位，或许该叫‘阴陵泉’？”
岐伯凑近一看，忽然笑了：“前日那胃脘痛的妇人，我也按过她这里，确有缓解。看来这经络走向与穴位，是越辨越明了。”他取过炭笔，在兽皮边缘补了句“阴陵泉，治膝痛、胃脘胀”，又对伯高道，“明日再找几个有类似症状的人试试，若都有效，便记进书里。”
正说着，雷公抱着一摞医案进来，竹简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首领，先生，这是近半年的诊案，我按‘望闻问切’分了类，只是有个病例总觉得不对劲。”他翻开其中一卷，“上个月那个咳血的猎手，当时按‘肺热’治的，用了桑白皮、地骨皮，倒是好了，可前日又见他咳，只是没带血，症状相似却轻些，是否该换个治法？”
轩辕接过诊案，上面记着猎手的脉象“浮数”，舌苔“黄燥”，与上次无异。“他近日是否又进山追猎？”
“是，”雷公点头，“他说冬日猎物少，追了一整天才打到只狍子，回来就咳了。”
“这便是了，”轩辕指尖点在“劳倦”二字上，“上次是外感肺热，这次是捕猎过劳，虚火上炎，虽症状像，根源却不同。当加些补气的药，比如黄芪，免得一味清热伤了正气。”他提笔在案旁写下“劳倦致咳，清中加补”，“此例可补进论治篇，提醒后人辨症需寻根源。”
窗外渐暗，少师端着晚饭进来，是几碗粟米粥配着腌菜。“大家忙了一日，先垫垫肚子。”他见众人围着医案讨论，也凑过来道，“我整理的养生篇里，说‘怒伤肝’，前日部落里的阿牛与人争执后，胁肋痛了三日，按揉太冲穴才好，这不正应了‘肝在体为筋，其华在爪，怒则气逆’的说法？”
“可加个案例进去，”轩辕舀了勺粥，热气模糊了镜片，“寻常人只知发怒伤身，却不知伤在何处、如何缓解，有案例便易懂多了。”
夜幕渐深，议事堂的灯却亮到后半夜。众人时而争执，时而颔首，竹简上的字被一遍遍修改，墨迹干了又湿。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轩辕将最后一卷竹简放好，只见案上整整齐齐码着两摞，一摞写着“素问”，一摞写着“灵枢”，每一卷都系着红绳，绳结打得方正。
“从辨识百草到归纳医理，竟已走了这么远。”岐伯望着两摞竹简，声音里带着感慨。当年他在岐山下教轩辕辨认第一种草药时，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些零散的经验能汇成如此系统的篇章。
轩辕伸手抚过竹简，指尖触到炭笔划过的刻痕，忽然想起年少时目睹族人因瘟疫离世的场景，想起在崆峒山向广成子问道时的迷茫，想起第一次用草药治好病人时的激动。这些记忆像溪流，如今终于汇成了江河。
“这只是初稿，”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发亮的眼睛，“往后还要不断添补、修正，让它能真正护佑族人。”
雷公、伯高、少师同时点头，晨光落在他们脸上，映出眼底的坚定。议事堂外，几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为这凝结了无数心血的初稿，唱一首新生的歌。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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