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集《剂量考究》
初夏的晨光刚漫过部落的木栅栏，轩辕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帐外传来妇人的啜泣，夹杂着孩童微弱的呻吟，他披衣起身时，岐伯已站在帐门口，眉头凝着一层晨露般的凝重。
“是东边帐篷的虎娃，”岐伯的声音压得很低，“昨日用了咳喘方，夜里却上吐下泻，小脸烧得通红。”
轩辕的心猛地一沉。咳喘方是上月刚定下的配伍，用麻黄、杏仁、甘草三味药，治好了部落里十几个患咳喘的成人，连最顽固的老猎户都见效了。虎娃是三天前开始咳喘的，昨夜其父按成人的量抓了药煎给他喝，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赶到虎娃家时，孩子正蜷缩在兽皮褥上，小脸憋得发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抽噎。他母亲抱着他，眼泪一滴滴落在孩子汗湿的额头上，见轩辕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首领，求您救救虎娃，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轩辕急忙扶起她，伸手探向虎娃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又摸了摸孩子的脉搏，快得像惊惶的小鹿，跳得毫无章法。“药渣还在吗？”他沉声问。
虎娃父亲颤抖着捧来药渣，轩辕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仔细数了数里面麻黄的根茎，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药量，竟比成年男子用的还多了近一半。
“谁让你加量的？”岐伯的声音带着痛心。
“我……我想着虎娃咳得厉害，多放点药能好得快些……”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要埋进胸口。
轩辕没再责备他，只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虎娃的背。孩子虚弱地睁开眼，看了看他，小嘴动了动，却没力气发出声音。那一刻，轩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这些日子，他们研究草药配伍，记录君臣佐使，却忘了最根本的一点——同样的方子，用到不同人身上，量是万万不能一样的。
“取陶罐来，煮些甘草水。”轩辕起身吩咐，“要浓些，凉温了再喂他。”甘草能调和诸药，解百毒，此刻或许能缓解麻黄的烈性。
等虎娃喝了甘草水，呼吸渐渐平稳些，轩辕才对众人说：“今日这事，是我的错。”他看向围拢过来的族人，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我只想着方子有效，却没说清不同的人该用多少药，才让虎娃遭了这份罪。”
岐伯在一旁点头：“药物有偏性，少则力不足，多则伤正气。就像火候，太小煮不熟肉，太旺又会烧焦。成人与孩童，体质本就天差地别，用药量怎可一样？”
这话像一道光，照亮了轩辕心中的迷雾。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部落里有个老者患风寒，用了孩童的药量，吃了三副药都不见效，后来加了一半的量才好转。当时只当是个体差异，现在想来，原是剂量没合着体质来。
“从今日起，我们要给每种药、每个方子定个量。”轩辕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无比坚定，“孩童是多少，成人是多少，老者又是多少，都要一一记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轩辕几乎天天泡在药棚里。他让族人找来不同年龄的人，从刚会走路的孩童，到壮年男子，再到须发皆白的老者，一一记录他们的身高、体重，甚至连每日的食量都仔细记下。然后取来常用的草药，比如麻黄、桂枝、甘草这些，先从最小的量开始试验，观察不同人用药后的反应。
有个叫石娃的少年，十四岁，半大不小的年纪，前些天也得了咳喘。轩辕给他用了成人量的三分之二，石娃喝下药后，咳喘减轻了，却有些心慌手抖。他便把量减到一半，再喝时，症状渐渐好转，也没了不适。
“看来少年人虽比孩童强壮，却还没到成人的体质。”轩辕在竹简上记下，“十四至十六岁，用成人量的一半至三分之二，视体格强弱调整。”
又有一次，部落里的老祖母患了风寒，用了成人量的四分之三，却没什么效果。轩辕想了想，老者气血本就衰弱，药物在体内运行得慢，或许需要稍多一点的量才能起效。他试着加到成人量的五分之四，老祖母喝了两副药，风寒便好了。
“老者气血亏虚，药量可稍增，但最多不超过成人量，且需分多次服用。”轩辕在竹简上又添了一笔，笔尖划过竹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为每一个生命写下保障。
最费心思的是婴幼儿。有户人家的婴儿刚满周岁，患了腹泻，轩辕想用些止泻的草药，却怎么也定不好量。他先取了一点点，碾成粉末混在乳汁里喂下去，没什么效果。又加了一点点，还是不见好。直到加到成人量的十分之一，婴儿的腹泻才渐渐止住。
“婴幼儿脏腑娇嫩，药量万不可多。”轩辕特意在这一条下画了三道横线，“周岁以内，最多用成人量的十分之一；一至三岁，用八分之一到六分之一……”
他还发现，即便是同年龄的人，体质不同，药量也得调整。有个壮年男子，身强力壮，却得了风寒，用了标准的成人量，效果很慢。而另一个同样年纪的男子，素来体弱，用了同样的量，却有些头晕乏力。轩辕便在竹简上补充：“体壮者可稍增量，体弱及久病者宜减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药棚里的竹简堆得越来越高。每一片竹简上，都密密麻麻刻着字，记录着不同年龄、不同体质的人该用多少药，甚至连不同季节、不同病症的剂量调整都写得清清楚楚。虎娃早已痊愈，他父亲每次见到轩辕，都要深深鞠躬，说要不是首领定下这剂量规矩，他可能就永远失去孩子了。
这天傍晚，夕阳透过药棚的缝隙照进来，在竹简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轩辕拿起最厚的那卷竹简，上面写着“剂量总要”四个大字，下面是一条条细致的准则。他轻声念着：“量随人变，因体制宜，少不效则渐增，多不适则立减……”
岐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了这些，方剂才算真正能用了。”
轩辕抬头看向他，眼里映着夕阳的光芒：“医道漫漫，我们走的每一步，都连着族人的性命啊。”他知道，这些竹简上的字，不是冰冷的规矩，而是一条条温热的生命换来的教训，是医者必须坚守的底线。
药棚外，晚风送来孩童的嬉笑声，其中就有虎娃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轩辕放下竹简，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他知道，他们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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