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元婴已成,真君之名响彻三界。然而,系统的馈赠早已标好价码,来自世界之外的阴影悄然临近。郝仁发现,原来最大的“社死”,是当你拯救世界时,全世界都在围观。
——
穿越界域的体验,远比郝仁预想的更加……沉滞。
并未有想象中的空间乱流或炫目奇景。借助三界城管理会秘密提供、并经由系统力量稳固的一条通往世界边缘的古老废弃“商路”(实则是上古时期大能开辟、现已无人维护的脆弱空间罅隙),郝仁压制修为至金丹中期,在《千变万化》功法的掩护下,感觉如同挤过一条漫长、粘稠、且充斥着无形灰烬的隧道。
那些“灰烬”并非实体,而是某种近乎实质化的“凋零”与“遗忘”的气息,粘附在神识感知的边缘,带来一种缓慢却无孔不入的消沉与无力感。混沌元婴在丹田中微微震颤,自发流转起混沌之气,才将这些不适感驱散大半。
当脚下终于传来踏上实地(某种坚硬、冰冷、缺乏生机的触感)的反馈时,笼罩周身的空间挤压与“灰烬”感骤然消退。郝仁睁开微阖的双目,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志与见闻,呼吸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
颜色。
最先冲击感官的,是颜色的匮乏。
他正站在一片丘陵的边缘,脚下是干硬板结、呈现出一种病态灰白的土地,裂纹纵横,寸草不生。抬头望去,天空并非湛蓝或任何熟悉的色彩,而是一种压抑的、仿佛蒙了无数层灰尘的铅灰色,低垂而沉重,看不到日月星辰的轮廓,只有一片均匀、死寂的灰暗。光线惨淡,像是经过层层过滤后残存的余烬,无法带来丝毫温暖与明亮。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纸张混合着淡淡腐朽气息的味道。灵气?几乎感知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稀薄却无处不在的、令人心神倦怠、思维迟缓的枯寂能量——这或许就是“寂灭”侵蚀在此界表现为“遗忘之雾”的某种具象化?
远处,依稀可见起伏的山脉轮廓,但同样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灰黑色剪影,毫无生机绿意。更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些高耸的、规整的阴影,像是……建筑的遗迹?
郝仁定了定神,按照系统提供的微弱坐标指引,同时放开被压制的神识(在此界法则压制下,仅能覆盖方圆数里),朝着那片疑似建筑遗迹的方向,谨慎地掠去。
一路所见,触目惊心。
枯死的、只剩下扭曲黑色枝干的树林,如同向天伸出的绝望手臂。干涸的河床,裸露出灰白色的河泥与巨石,不见一滴水迹。偶尔能看到一些动物的……残骸?但并非腐烂的尸骨,而是更像风化了无数年、一碰就可能化作粉末的灰色“塑像”,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态,却连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乃至死亡怨气都未曾留下,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被彻底“擦除”了。
没有风,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任何自然的声音。绝对的寂静,除了他自己踩在灰白地面上发出的轻微“沙沙”声,这寂静本身就像是一种吞噬一切声音的怪物。
终于,他靠近了那片遗迹。
那确实曾是一座城市,规模不小。残破的、风格奇异的建筑如同巨兽的骨架,矗立在灰白的大地上。建筑材质非石非木,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灰白色合成材料,如今也布满了裂纹与风化的痕迹。街道宽阔,规划整齐,但空无一人,只有厚厚的灰色尘埃。
郝仁走入城中。
街道两旁,那些疑似曾经是商铺或住所的建筑,门扉洞开或半掩,里面空荡荡,积满灰尘。一些橱窗里,还能看到一些彻底褪色、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商品”影子。没有文字,没有任何带有信息的标识,所有可能记录文明痕迹的东西,似乎都随着“色彩”与“活力”一同消逝了。
然后,他看到了“居民”。
在一个可能是中央广场的开阔地,或倚靠在残垣断壁下,或直接蜷缩在街道的尘埃里,散布着数十个……“人影”。
他们(或者它们)还保持着类人的形态,身着同样灰白、破败不堪的衣物。但他们的皮肤是灰白的,头发是灰白的,眼珠是空洞的灰白色。他们一动不动,对郝仁这个明显的外来者、甚至对他行走发出的声音,毫无反应。如同街边那些残破建筑的一部分,如同这座死寂城市的“装饰品”。
郝仁走近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人”。他(暂且用它)微微低着头,灰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某处,但瞳孔中没有任何焦距。郝仁尝试释放一缕极其温和的、带着混沌包容之意的神识波动,轻轻触碰对方。
没有抗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基本的生命反应。对方的意识仿佛一片彻底干涸、沙化的荒漠,郝仁的神识探入,只感受到一种无边无际的空白与麻木。没有记忆,没有情感,没有欲望,连最基本的“自我”概念都模糊到几乎不存在。他们只是在“存在着”,以一种近乎植物、甚至不如植物的最低消耗状态,维持着形体不散。
“遗忘”……这就是“遗忘”侵蚀到极致的模样吗?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的彻底空洞化。
郝仁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回想起自己汇聚“存在之力”时的那些强烈情绪——欢笑、震惊、尴尬、热血、感动……那些是生命活力的证明。而眼前这些,是活力的反面,是“存在”被一点点抽干、磨平后的残留空壳。
“你们……还记得什么吗?”郝仁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在这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蜷缩的“人”毫无反应。倒是不远处,一个倚靠在断裂石柱旁的、身形相对完整些的“人”,灰白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似乎“看”向了郝仁的方向。
郝仁心中微动,立刻走过去,再次尝试沟通,并将一丝精纯的、蕴含着“生机”与“唤醒”意念的混沌灵力(极度稀释)缓缓输送过去。
那“人”灰白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发出几个破碎、干涩、几乎不成调的音节,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光……没了……歌……忘了……名字……是……”
声音低不可闻,且断断续续。但就在这残破的音节中,郝仁勉强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困惑”与“试图回忆”的波动,虽然这波动下一秒就重新被无边的麻木淹没。
歌?光?名字?
郝仁还想再问,那“人”已经重新恢复了彻底的静止,空洞的眼眸再次失去焦点。
就在这时——
【……救……止……忘……痕……誓……】
一个微弱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的神魂层面响起。这声音无法分辨男女老少,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悲伤,以及一丝微弱的、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恳求。
世界意识!是这个即将湮灭的“碧落”世界的残存意识!
郝仁立刻凝神,将混沌元婴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尝试与这微弱的波动共鸣。
【……外来……带着‘光’的……存在……最后的……‘誓约’……在……中心……高塔……记忆……正在……彻底……消散……快……】
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传来,夹杂着无尽的痛苦。郝仁能“感觉”到,这世界意识本身也如同那些居民一样,正在被“遗忘之雾”快速侵蚀、分解,连自我意识都在不断流失。
“中心高塔……最后的‘誓约’……”郝仁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目光立刻投向城市废墟的中央方向。在那里,确实有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最为高耸的建筑尖顶,在铅灰色的天幕下露出轮廓。
那就是“文明之誓·残响”可能所在的地方?
【……小心……‘雾’中……有东西……游荡……它们……吞吃……最后的……记忆残渣……还有……其他……寻找‘痕’的……猎手……可能……也在……】
世界意识的警告传来,随即那微弱的波动便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了几下,彻底沉寂下去,无论郝仁如何呼唤,再无回应。
郝仁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这座灰白色的、死寂的、居民如同活雕塑般的废墟城市。铅灰色的天空沉重地压在头顶,空气中枯寂的能量缓慢地试图渗透他的护体灵光(被他以混沌之气排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与使命感,如同这座城市的尘埃,悄然落满肩头。
这不再是抽象的“对抗寂灭”,不再是系统任务栏里的文字描述。这是活生生的、正在发生的“消亡”。一个世界的色彩、声音、记忆、情感、文明……一切构成“存在”意义的事物,正在他眼前被无形之力一点点“擦除”,归于彻底的灰白与寂静。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片“遗忘”的荒漠中,找到那可能残留的、最后一点“文明之誓”的闪光,那抵抗过、呐喊过、存在过的“痕迹”,并将其带离,不让它随着这个世界一同被彻底湮灭。
“呼……”郝仁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从最初的震撼与沉重,逐渐转为一种沉静的坚定。混沌元婴在丹田中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光芒,驱散着周围环境中那股令人萎靡的枯寂感。
他最后看了一眼广场上那些麻木的“居民”,心中默默道:“等着,如果那‘痕’中真的留存着什么……我会带走它。至少,让你们的‘誓约’,不至于被彻底遗忘。”
说罢,他辨明方向,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影,朝着城市中央那座高塔遗迹,小心翼翼地潜行而去。
脚下的灰白尘埃,无声地记录着他的足迹,但很快,又被无形的力量抚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在这片被“遗忘”统治的末日废土上,一场与时间赛跑、与“虚无”争夺记忆的孤独旅程,正式开始。
第29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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