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不是一场天劫。
而是一场献祭。
以天地为祭坛,以万法为祭品,献给那尊新生的道座,以及道座之上的两个人。
江掠的身体开始发光。
不是皮肤表面的光,而是从血肉的最深处,从骨髓的核心,从每一个最微小的单位中,透出的光。
那是一种混沌色的光芒。
轰!
他体内的骨骼首先开始了解体,化作了最本源的混沌粒子流,随即又在一种更高层次的意志下,瞬间重组成型。
新生的骨骼,不再是森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表面有细微到不可见的星辰纹路在流转。
紧接着,是经脉,是血肉,是五脏六腑。
一切都在分解。
一切又在重组。
极致的痛苦,如同将一个完整的宇宙撕碎成尘埃。
极致的畅快,又如同于虚无之中亲手点燃创世的奇点。
江掠紧咬牙关,身躯在剧烈地颤抖,但他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意识沉浸在这种破而后立的玄妙之中。
他“看见”了自己身体的内部。
那不再是由细胞构成的血肉之躯。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化作了一方微缩的混沌宇宙。
细胞核是坍缩的奇点。
细胞质是旋转的星云。
细胞壁则是隔绝万物的宇宙晶壁。
亿万万个这样的微型宇宙,共同构成了他此刻的全新躯体。
每一次呼吸,都有亿万宇宙在生灭。
每一次心跳,都有亿万星河在轮转。
混沌神体,在这一刻,才真正展现出其名为“神”的真意。
这,便是铸就圣躯的过程。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司徒黛,也经历着同样玄奥的蜕变。
她的身体没有发出混沌之光,反而变得愈发通透,空灵。
仿佛要化作一道光,彻底融入这方天地。
她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此刻已看不到任何具体的情绪,只有亿万法则神链在其中交织、演化。
她的神魂,早已挣脱了识海的束缚,与身下的太初道座相连,与这片天地的万千大道相融。
风为何会吹。
光为何会亮。
生命为何会诞生。
死亡又归于何处。
这些过去需要耗费心神去推演,去解析的终极命题,此刻对她而言,就像是掌心的纹路一样清晰。
一念之间,她便能洞悉法则的本源。
一言一行,皆暗合天心。
她的道法圣体,正在朝着“法则具现化”的方向演变。
如果说江掠是化身为了承载一切的“混沌宇宙”。
那么她,就是构筑这方宇宙运转秩序的“至高法则”。
他们的生命本质,正在发生最根本的跃迁。
从“人”的范畴,朝着一种全新的,与法则共生,与天地同寿的“圣”之生命体,不可逆转地进化。
昆仑指挥中心内,武道盟主呆呆地看着屏幕。
他身旁的一位年轻参谋,早已因为过度震惊而失语,只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他们在……重塑自己。”
天穹之上,那片紫黑色的劫云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失控。
它不再降下单一的雷霆或心魔。
呜——
一声尖啸撕裂长空。
一道灰色的光束,从劫云的中心射出,笔直地打向太初道座。
那光束所过之处,空间没有破碎,而是直接“消失”了。
仿佛被橡皮擦从画卷上抹去。
那是湮灭法则。
是让一切物质与能量归于“无”的终极杀招。
然而,太初道座只是微微一震。
左侧的混沌星海轻轻旋转,那道湮灭之光便被强行拉扯进去,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紧接着,又有一片无形的波纹扩散而来。
那是终结法则。
它不毁灭物质,只终结“概念”。
它要终结“生命”的概念,让二人瞬间枯萎。
它要终结“存在”的概念,让他们被宇宙遗忘。
这一次,是道座右侧的瑶光神辉亮起。
亿万符文闪耀,构建出一片绝对完美的秩序领域。
任那终结的波纹如何冲刷,这片领域都恒定如初,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终结,亦是一种法则。
而司徒黛,正在成为法则本身。
如何用一种法则,去终结另一种法则?
更多的杀招层出不穷。
因果之矛,轮回之盘,寂灭神风……
这些足以让任何圣人闻之色变的宇宙天罚,此刻却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被太初道座一一化解,吞噬,吸收。
江掠与司徒黛,共同承受着这无边的痛苦。
也共同享受着这无边的造化。
他们的意志,在这场生与死的边缘洗礼中,被锤炼得比神金还要坚韧,比星辰还要永恒。
更奇妙的是,随着神魂与大道的交融。
江掠开始能清晰地“看”到司徒黛所看到的法则世界。
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符文神链,在他眼中变得生动而有序。
司徒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掠体内那混沌宇宙生灭的霸道与宏伟。
那种吞噬一切,包容一切的力量,让她冰冷的道心,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暖。
他理解了她的秩序。
她包容了他的混沌。
神魂交融,不分彼此。
这才是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的气息,在一次又一次的吞噬与净化中,节节攀升。
那股独属于圣人的不朽圣威,越来越浓郁,越来越纯粹。
距离真正的圣人境,只剩下最后的一层薄膜。
仿佛随时都可能捅破。
全球幸存者的眼中,那份狂热,已经化作了最虔诚的祈祷。
他们即将见证,人类历史上,第一对在灭世天劫中诞生的圣人。
就在这时。
轰鸣的天劫,突然停了。
所有翻涌的劫云,所有肆虐的雷火,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下来。
一种比之前任何攻击都更加恐怖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星球。
天穹之上,那片覆盖了全球的紫黑色劫云,开始疯狂地向着中心那一点收缩。
光被吞噬。
空间被压缩。
所有的法则,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毁灭意志。
都在朝着一个点坍缩。
那里,正在酝酿着这场混沌神劫的……
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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