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时，在指挥部一间经过仔细检查的会客室内，周明远、陈嘉佑、老韩与米勒博士、斯诺、史沫特莱进行了正式会谈。气氛起初有些凝滞。
周明远开门见山，神色凝重：“米勒博士，斯诺先生，史沫特莱女士。首先，我代表仙霞岭抗日联军，对三位在此特殊时期来访，并因我方安全工作疏漏而带来的不便与担忧，表示诚挚歉意。接下来我要告知诸位的情况，事关重大，也涉及诸位的安全与声誉，请务必冷静听取。”
接着，他展示了部分证据：从老陈（樵夫）车内搜出的塑性炸药、雷管、密写工具照片（隐去具体来源细节），从张铭、赵平处起获的密写情报草稿（部分内容），以及对其身份的初步认定（日军特高课所属“杉”机关特务）。周明远详细阐述了三人的潜伏任务：侦察军事机密、破坏重要设施、并可能在必要时对国际人士不利并嫁祸联军，以破坏中国抗战的国际形象。
“我们出于对三位安全的绝对负责，以及对红十字标志神圣性的维护，不得不采取紧急隔离措施。” 周明远语气恳切，“此举绝非针对红十字会或新闻自由，恰恰是为了保护二者不受玷污，揭露日寇践踏国际公约、利用人道机构进行间谍活动的卑劣行径！”
米勒博士脸色铁青，扶了扶眼镜，仔细审视照片，沉声道：“如果……如果这些证据属实，那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是对红十字精神的亵渎！周将军，我能理解贵军的措施。但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以及……见到张铭先生本人，确认其状况。”
斯诺目光锐利：“周将军，这些证据令人震惊。但我必须问，这些所谓‘证据’，是否有可能是……伪造的？毕竟，目前是战争时期。”
史沫特莱则更直接：“我相信你们不会无缘无故扣押国际观察员。但过程必须透明。我们需要见到张铭，需要更独立的证实。另外，另外两位生病的先生（赵平、老陈），我们也要见。”
周明远与陈嘉佑、老韩交换眼色，早有准备。周明远点头：“可以。基于人道主义和对真相的尊重，我们可以安排米勒博士，在医生陪同下，短暂探视张铭。但因其‘病情’具有传染风险（此为对外统一口径），且调查需要，暂时无法安排更多探视。至于证据的真实性，我们愿意接受任何公正的调查。事实上，我们已经通过秘密渠道，将此事通报给贵国相关机构及国际红十字总会。”
陈嘉佑先生以侨领身份，痛陈日寇暴行，强调联军抗战之艰苦与决心，恳请国际友人主持公道。老韩则出示了部分日寇在根据地暴行的照片和百姓血泪控诉的记录。
经过近两小时的激烈而坦诚的交流，米勒博士态度有所缓和，同意在严格消毒措施下探视张铭（张铭已被提前安排，处于药物控制下的“昏睡虚弱”状态，由我方“医生”出示“严重传染病”诊断证明）。斯诺和史沫特莱虽仍有疑虑，但表示会客观记录，并要求联军提供更多关于日谍事件及日常抗战的资料。
最终，三方达成初步谅解：联军保证三人安全，并尽快安排其离开；三人承诺在安全离开后，将客观报道所见所闻，包括日谍事件；米勒博士将以个人名义，向国际红十字组织报告此事。紧张的会谈暂时告一段落。
就在外交会谈进行的同时，李慕华领导的电讯破译小组取得了重大突破！经过连续数十小时不眠不休的攻坚，他们终于部分破译了“启明星”密电的更多内容，并结合地图与侦察，对“东南三，七九”的坐标进行了推测。
“总指挥，政委！有进展了！”李慕华拿着译文，冲进指挥部，“密电全文大意是：‘启明星’致‘北斗’：‘货物’已备妥，‘月圆’之夜（农历十五，四天后）子时，‘老地方’（疑似代号，经比对地图，推测为西南十公里处的废弃‘ 龙泉观 ’）交付。暗号：三长两短萤火。接收人： ‘教书先生’ 。务必确保安全。 完毕。”
“龙泉观？教书先生？” 宋希濂目光一凛，“徐锐，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徐锐立刻摊开地图，手指点向西南方位：“知道！龙泉观，一座荒废多年的道观，位于黑风峪深处，人迹罕至，但地形复杂，有多条小径相通，便于隐蔽和撤离。确实是秘密接头的理想地点！‘教书先生’……这个代号从未出现过！”
“‘货物’？ 什么货物？是武器？情报？还是……人？” 周明远沉吟，“‘月圆’之夜交货，接收人是‘教书先生’。这个‘教书先生’，会不会就是‘夜枭’，或者是‘落樱’计划的执行者？”
“很可能！” 吴觉农分析，“‘启明星’是发报方，可能是日特高层或联络员；‘北斗’是接收方，可能是潜伏的日谍头目；‘教书先生’是来接货的行动人员。‘货物’必定极其重要，否则不会动用如此高级的密码和复杂的接头方式。”
宋希濂当机立断：“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徐锐，李慕华！”
“在！”
“立即着手布置！将计就计，张网捕鱼！ 第一，严密监控龙泉观及周边区域，但绝不能打草惊蛇。第二，利用我们掌握的‘杉’机关死信箱，或通过其他方式，向‘北斗’（假设其存在）传递假情报，扰乱其判断。第三，也是关键，在龙泉观设下天罗地网！‘月圆’之夜，我要把这个‘教书先生’和‘货物’，一网打尽！兑换的侦测仪、微型相机，全都用上！要抓活的！”
“是！”
“另外，”宋希濂补充，“对‘樵夫’的审讯，围绕‘落樱’计划和‘老师’，加大力度！这个‘教书先生’，会不会就是‘老师’？”
四、滩头的暗战与“舌头”的供词（傍晚）
青田前线，夜幕降临。马富贵指挥的夜袭队再次出动。这一次，他们化整为零，分成多个小组，利用夜色和地形，对日军滩头阵地发起了多点袭扰。爆炸声、冷枪声此起彼伏，日军探照灯四下乱扫，哨兵神经紧张。一处隐蔽的弹药堆积点被磁性水雷炸上了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一支日军巡逻队踩中了诡雷，死伤数人。马富贵亲自带人潜入敌阵前沿，用微光瞄准镜（系统兑换）狙杀了一名日军哨兵，并成功抓回一个受伤的军曹。
连夜审讯，受伤的军曹在政策攻心和医疗包扎下，断断续续交代：新调来的中村联队长，作风强硬，正筹划一次大规模进攻，主攻方向可能选在联军防线结合部相对薄弱的“野狼谷”地段。进攻将集中所有重炮和刚刚运抵的四式150毫米重型迫击炮（日军称“重迫击炮”），并可能投入一种新式的、带有装甲的喷火战车（实为日军试制的“试制火炎放射车”），用于近距离攻坚和清扫战壕。进攻时间，可能在两到三天后的拂晓。
消息传回指挥部，众人心头一沉。重炮加喷火战车，这是要下死手了！
指挥部内灯火通明。宋希濂、周明远等人综合各方情报，紧急研判。
“野狼谷……地形相对开阔，便于装甲车辆活动。鬼子果然选了我们结合部的软肋。” 冯子材在电话中忧心忡忡，“重迫击炮和喷火战车，对我们土木工事和密集人员威胁极大。必须加强反装甲和防炮火准备。”
“反坦克地雷、燃烧瓶、集束手榴弹， 重点配置在野狼谷前沿和结合部！加深加宽防坦克壕！ 多预备沙土，对付喷火器！” 宋希濂下令，“马富贵，你的夜袭队，任务变更！暂停大规模袭扰，集中精锐，给我摸清鬼子重炮阵地和喷火战车的具体位置、数量！最好是能干掉几门重炮或战车！系统新到的磁性吸附水雷、大威力炸药包，用上！”
“是！”马富贵声音充满战意。
“龙泉观那边，布控要万无一失。‘教书先生’和‘货物’，必须拿下！这可能是揭开‘夜枭’和‘落樱’计划的关键！” 周明远强调。
就在这时，机要员送来一份让所有人愕然的电文——是苏联军事顾问安德烈中校，通过其自己的保密渠道，转发来的一份简短情报，据称来自“共产国际”的某个情报源。电文内容只有一句话：“警惕内部高级别军事主官，或有被策反风险。代号或与‘老师’有关。”
“内部高级别军事主官？‘老师’？” 徐锐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教书先生’要接的‘货’，就是策反指令或者用于策反的筹码？而目标，是我们内部的高级军官？”
这个猜测，让指挥部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内奸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而且直指高层！
“查！秘密地查！但绝不能动摇军心！” 宋希濂面沉似水，“范围控制在最小。徐锐，你亲自负责，从能接触核心机密、近期行为有异常、或与外界有非常规联系的团级以上军官查起。注意方法，没有确凿证据前，不得惊动任何人！李参谋，加强对所有高级军官通讯的监控，特别是与不明外界的联系。”
命令下达，众人心头沉重。外有大兵压境，内有奸细疑云，敌特即将接头，国际观察团尚未送走……千头万绪，压力如山。
深夜，宋希濂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在“野狼谷”、“龙泉观”、以及指挥部内部几个要害部门的位置上来回移动。突然，他目光一凝，手指点在地图上指挥部与“龙泉观”之间的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上。
“如果……‘教书先生’要接头的，不是外人，而是我们内部的人……如果‘货物’不是实物，而是某种承诺、指令，或者……是用于胁迫的把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几乎同时，徐锐匆匆进来，脸色极其难看，低声道：“总指挥，政委……监视点报告，半小时前，在指挥部通往后勤处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疑似信号灯发出的闪光， pattern是三短一长，间隔重复了两次。方向……大致指向西南。我们的人追过去，只捡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枚****
黄铜制成的、精致的、刻有菊花纹章的 领带夹。** 这种领带夹，并非中式常见，倒有些像……某些留洋归来，或有特殊背景的人士所用。
宋希濂和周明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寒意。信号……领带夹……内部高级军官……“老师”……“教书先生”……
“查！这领带夹，是谁的？” 宋希濂的声音，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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