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芦苇叶泛黄时,林砚正坐在院角编药篓。新割的芦苇杆晾得半干,泛着浅黄的光泽,在他手里灵活地穿梭,篾条交错的“沙沙”声,混着铁蛋项圈的“当当”响,像支细碎的秋曲。苏晚蹲在旁边翻晒地黄,根茎上的泥土簌簌落在竹匾里,露出褐红色的肌理,像块块凝住的血。
“这篓子编得真匀。”苏晚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他把最后一根篾条收边,篓口的蔷薇花纹已经初具雏形,线条比之前的更流畅,“比上次那个好看。”
林砚的指尖被篾条划了道细缝,渗着点血珠。他往嘴里吮了吮,含糊道:“编多了就熟了。”目光落在她鬓角的银簪上,阳光穿过簪头的碎纹,在篓面上投下星星点点的亮,“等干透了上层清漆,能管好几年。”
竹丫叼着片芦苇叶跑过来,红铜项圈蹭着林砚的手背,像在讨赏。石头则趴在地黄匾边,尾巴扫得地面“扑扑”响,惹得苏晚笑着推了它一把:“别闹,这药得晒得干透才管用。”
张婶提着篮新蒸的栗子糕过来时,林砚刚把药篓编完。篓子放在阳光下,浅黄的篾条泛着暖光,蔷薇花纹在篓身盘绕,像朵从芦苇里长出来的花。“哎哟,这手艺越发好了!”张婶凑过来看,伸手摸了摸篓底,“比镇上买的还结实,苏丫头背着采药,准保不晃。”
苏晚的脸微微发烫,把栗子糕往石桌上摆。糕上的桂花碎在阳光下闪,甜香混着地黄的药味,漫在院子里,像把秋光都酿成了蜜。林砚拿起块糕塞进嘴里,糯米的软混着栗子的面,忽然想起去年此时,他也是这样坐在院里,看她背着旧药篓从山上回来,篓里的石韦沾着露水。
“来老先生说,后山的野菊花该开了。”苏晚忽然说,把剩下的栗子糕放进陶瓮,“明天想去采些,晒干了泡茶,能明目。”
林砚的篾刀顿了顿,往芦苇堆里又抽了根杆:“我跟你去,顺便看看狼洞那边的情况。”他想起上个月铁蛋回来时,后腿沾着点血迹,虽然后来好了,总让人放不下心,“山路该落霜了,滑得很。”
后山的野菊开得正盛,黄灿灿的花海沿着坡地铺展开,风过时掀起层层浪,香气漫得满山都是。苏晚背着新编的芦苇篓,指尖划过花瓣,露水沾在篓口的蔷薇纹上,像落了层碎钻。林砚跟在后面,手里提着把镰刀,时不时砍断挡路的荆棘,铁屑在刀刃上闪着冷光。
“你看那丛。”苏晚指着崖边,野菊长得比别处繁茂,花盘大得像枚枚小太阳,“肯定是向阳的缘故。”
林砚先爬过去探路,石壁上的霜还没化,脚踩上去“咯吱”响。他伸手拉苏晚上来,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指尖传来,烫得她心跳快了半拍。“慢点,”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被露水打湿的发梢,“别摔着。”
野菊装满半篓时,两人坐在狼洞前的岩石上歇脚。洞里的干草还是去年铺的,只是多了些狼毛和啃剩的骨头,看来铁蛋它们常回来。林砚从怀里摸出块油纸包的栗子糕,递给苏晚:“垫垫肚子,回去晚了饭该凉了。”
苏晚咬了口糕,甜香里混着野菊的清苦,忽然觉得这味道像极了他们的日子——有芦苇篓的暖,有铁屑的硬,有药草的苦,也有藏在细处的甜。她看着林砚低头啃糕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工装裤的补丁都染成了金红色,忽然想起他编篓时划破的手指,心里软得发疼。
下山时,夕阳把山路染成了橘红。苏晚的芦苇篓里晃着野菊的香,林砚手里的镰刀沾着点荆棘的绿,铁蛋它们远远跟着,红铜牌的“当当”声在山谷里荡出回音。
“你看那片梯田,”林砚忽然指着远处,稻穗沉甸甸地弯着腰,像片金色的海,“再过半月就能收了,李叔说请咱们去帮忙打谷。”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铁匠铺的屋顶在树影里露出个角,烟筒里的炊烟被风吹得斜斜的,像根系着家的线。“好啊,”她轻声说,“打完谷正好采些稻穗,编个小扫帚,给你扫铁砧上的铁屑。”
林砚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夕阳,像藏了两朵小太阳。“你编的扫帚,肯定比买的好用。”
回到院里,林砚把野菊倒在竹匾里摊开,苏晚则给芦苇篓上清漆。毛刷划过篾条,留下均匀的亮痕,蔷薇花纹在清漆下渐渐清晰,像浸在水里的花。铁蛋趴在匾边,鼻尖凑着野菊轻嗅,被苏晚笑着推开:“别碰,沾了毛就不好看了。”
夜里,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两人坐在灯下,林砚用新药篓里的野菊泡茶,苏晚则给他缝补工装裤——膝盖处又磨破了,针脚走得细密,像在模仿芦苇
喜欢雾里余温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雾里余温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