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仙连忙点头,在风子垣旁边规规矩矩地坐下,身体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十分拘谨。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弟,你是用了易容术还是……”
风子垣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我本来的样子。”
说罢,突然转头看向叶逸仙,问道:“倒是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叶逸仙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他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道:
“唉……遥想当年,仇家凭空捏造我叶家暗通九天院这般子虚乌有的罪名,对族人展开了一场惨绝人寰之大清洗。原本宁静祥和的叶府,沦为了人间炼狱。家中老小,皆遭毒手,唯有我……唯有我命不该绝,苟活至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风子垣见状,心中一酸,默默地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叶逸仙。
叶逸仙接过葫芦,猛地喝了一口,酒液入喉,带来一丝短暂的温暖和慰藉。
他抹了抹嘴,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我虽侥幸逃过一劫,却落得这般形容枯槁、残躯败体之状。若那回天丹真能助我重拾修为,我叶逸仙立下誓言,定要让那帮恶贼血债血还,以慰家人的在天之灵!”
风子垣瞧着叶逸仙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思绪也随之飘远。
他自己何尝不是时刻铭记着那血海深仇,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重返仙域,将那些仇家尽数诛灭!
思及此处,他微微颔首,自腰间的“储物囊”中,取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匣。
玉匣质地温润,泛着柔和的光泽,似凝聚着天地间的灵秀之气。
他将玉匣捧至叶逸仙面前,温声言道:“且收下此物,或许能有些许助益。”
叶逸仙闻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玉匣之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片刻之后,他缓缓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将玉匣接过,怀着几分紧张与期待,缓缓开启玉匣。
刹那间,一道清冷的光芒自匣中绽放而出,如月光洒落,如寒霜凝华。
只见匣中静静躺着一小片“玉雪莲”,花瓣晶莹剔透,宛如冰雪雕琢而成。
一股淡淡的清香自“玉雪莲”上袅袅散开,沁人心脾,令人闻之顿感神清气爽。
叶逸仙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感激之色,只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千言万语汇聚在喉间,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之后,他身形一矮,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以额触地,重重地给风子垣磕了几个响头,每一个响头都饱含着他的赤诚之心。
风子垣见状,连忙起身,来到叶逸仙身旁,就要去扶叶逸仙,口中焦急地说道:
“叶师兄,这般大礼,实是折煞我了。”
叶逸仙缓缓抬起头来,那眼中,早已满是晶莹的泪花:
“风师弟…不,风前辈!您的大恩大德,我叶逸仙没齿难忘!此恩如山高,似海深,我定当铭记于心,永生不敢或忘。日后若有吩咐,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我叶逸仙亦会毫不犹豫,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风子垣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叶师兄。”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丹瓶,目光诚挚地递向对方,轻声说道:
“此瓶所盛,乃四象丹也。此丹药力非凡,能助师兄修炼至四象之境。我坚信,师兄你定能王者归来,重振往日雄风,为家人报那血海深仇,让奸佞之徒付出惨痛代价。”
叶逸仙看着递过来的丹瓶。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感动,他心如明镜,怎会不知风子垣这一番动作,实则是在保护着他脆弱的自尊。
他微微别过头去,并未伸手去接那递至眼前的丹瓶,而是一下又一下地抹着脸上的泪水,不想让对方瞧见自己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在叶逸仙心中,即便落魄至此,也仍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唉……”
他长叹一声,道:“想我叶逸仙当年风光无限之时,身旁簇拥者众多。那些人,尽是些阿谀谄媚、溜须拍马之徒。整日里,他们对我曲意逢迎,巧言令色,却无半分真心实意。”
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抹痛苦与愤懑,继续说道:
“可自我家道中落,那些人,便似见了瘟神一般,惶惶然避之不及。我本已心灰意冷,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人能以真心待我。却不承想,在世态炎凉之中,竟遇到了师弟你!”
风子垣瞧着叶逸仙满面哀戚之色,心中一阵酸涩,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裹着装着丹药的瓶子,一同递到叶逸仙面前:
“叶师兄,人生在世,总有诸多不如意之事。若心中悲苦,便莫要强忍着,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罢。哭出来,这心里的郁结之气或许便能消散几分,人也能畅快些。”
叶逸仙听到这话,身躯剧震,缓缓地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接过那带着温度的帕子和丹瓶。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风子垣的手,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刹那间,泪水决堤而出,顺着他满是褶子的脸颊滑落,打湿了那方素帕。
他就这么一边哭着,一边将丹瓶紧紧地攥在手中。
叶逸仙哭得肝肠寸断,悲戚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悯。
风子垣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他,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叶逸仙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凝固成了一幅充满哀愁的画卷。
过了许久许久,叶逸仙终于哭得累了,哭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抽泣。
这时,风子垣抬起头,开口问道:
“叶师兄,不知你如今可还有南宫师妹的消息?”
叶逸仙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哭得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只晓得南宫师妹自外游历归来之后,便回了天澜国。听闻,其母亲为她谋了一桩亲事,对方好似是某宗掌门之子。只是这婚事究竟办没办成,我便不得而知了。”
“什么!”
风子垣闻言,脸色瞬间大变,手中原本紧握着的酒葫芦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酒液溅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焦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烧得他五脏六腑皆痛。
叶逸仙瞧着风子垣这副失魂落魄、神情异样的模样,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端倪。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跟南宫师妹…她……”
风子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解释道:
“我心中一直牵挂着南宫师妹,正准备前往天澜国寻她。”
叶逸仙听闻风子垣此言,身躯微微一怔,随即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然后开口问道:
“天澜国路途遥远,沿途险阻重重,去之不易。更何况她已订下婚约,你此去又是为了什么?就不怕见她已然嫁作他人之妇,徒增伤感吗?”
风子垣闻此,神色未有丝毫动摇。
他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已穿越重重山峦,看到了那遥远的千湖之地:
“纵使她已嫁作人妇,我也要见她一面。若她心中,尚存半分昔日与我之情意,我定当不顾世俗礼法,带她远走高飞,寻一处静谧之地,长相厮守;若她早已忘却前尘往事,将过往种种皆抛诸脑后,我亦无悔今日跋涉千山万水之苦。此心此念,无关风月之缠绵,无关情爱之纠葛,只求不负本心,不枉此生。”
叶逸仙见他这副决绝的模样,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牛皮地图和一张泛黄的过所:
“这是我当年花大价钱搞到的一张过所,有了此物,你在天澜国境内几乎可以横行无忌。”
他轻轻抚摸着二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当年,我自恃还有些实力,便想着去天澜国寻找南宫师妹。可如今,我落得这般田地,身如浮萍,漂泊无依,这去天澜国的机会,还是留给师弟你吧。”
说罢,他将地图递到风子垣面前。
风子垣郑重地接过地图与过所,小心翼翼地将它揣进怀里,仿佛揣着一份无比珍贵的承诺。
他拱拱手,感激地说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叶逸仙再次拱拱手,说道:
“今日与师兄把酒言欢、倾心一叙,心中感慨万千,难以言表。然而,人生聚散,犹如浮云,终有别离之刻。我这就告辞了,还望师兄多多珍重。”
言罢,他转身便走,不再犹豫。
叶逸仙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风子垣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师弟,一定要把弟妹给我带回来!”
“知道了!”
风子垣头也不回,只是潇洒地甩了甩手。
然后,继续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天澜国的方向大步走去。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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