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娟接过杯子，放在身边的空位上，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确认孩子还没醒，才小声对周建雄说“谢谢二姐夫”。许凯则直接喝了一大口，豆浆的热气让他紧绷的脸稍微放松了些，他看着罗明，笑着说：“明哥，还是你想得周到，这豆浆喝着真舒服。”
张磊从玻璃门前转过身，走到罗明身边。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比刚才平静了些。罗明递给她一个肉包，又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糖糕——是早餐店老板特意送的，说给孩子吃。“石头，你吃个肉包，这糖糕给小水和金子，甜的，让他们也尝尝。”
张磊接过肉包，没立刻吃，先走到母亲身边，把肉包掰了一半递给罗三英：“妈，您再吃点肉的，馅儿挺香的。”然后他拿着糖糕走到两个弟弟面前，蹲下身，把糖糕递给他们：“小水，金子，这是明哥买的糖糕，甜的，你们分着吃。别光攥着橘子，橘子太凉了，吃多了容易肚子疼。”
小水接过糖糕，油纸袋有些烫，他换了只手拎着，小心翼翼地剥开一角，咬了一小口。甜丝丝的糖霜在嘴里化开，让他紧绷的脸稍微放松了些，眼里的红意也淡了些。金子接过糖糕，没立刻吃，先看了眼哥哥，见哥哥点头，才小口咬着，嘴角沾了点糖霜，像只偷吃了蜂蜜的小猫。他小声对张磊说“谢谢哥”，又抬头对罗明喊了句“谢谢明哥”，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
张四英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热，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笑着说：“石头长大了，知道疼妈和弟弟了。明儿，你这娘家表哥没白当，平时在工地教石头手艺，遇事还这么帮衬你姑妈。上次石头在工地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你带着他去的医院，垫了医药费还不让他还，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罗明刚要说话，就见走廊尽头走来两个老人——是张立伟的堂兄张立国（张家堂亲）和堂嫂刘桂兰。张立国穿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枚旧徽章，是年轻时在工厂上班得的；刘桂兰裹着件花棉袄，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鸡蛋，是从家里带来的。两人昨晚从邻村赶过来，在走廊的长椅上靠了半宿，刚去洗手间洗漱完，脸上还带着点水珠。
张立国看见罗明，愣了愣，脚步顿了顿，问罗三英：“大嫂，这是……”
罗三英放下手里的半个肉包，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油星，脸上露出点骄傲的笑，特意加重了“娘家”两个字：“这是我娘家大哥罗华平的儿子罗明，现在在武汉干工程，管着好几百号人呢。这次立伟出事，多亏了我这娘家侄子——昨晚半夜从武汉派车回来接我们，还帮着安排了宾馆，刚才的早餐也是他买的。要不是他，我昨晚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张立国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伸出手想要跟罗明握手。他的手掌粗糙，布满了老茧，是常年干农活磨出来的。“哦！原来是三英姐的娘家侄子！”他的声音很响亮，在走廊里回荡着，“立伟以前跟我提过好几次，说你在省城有出息，还把石头带去学手艺，说你心细，比石头自己还上心。没想到这么年轻，看着就靠谱！”
刘桂兰也走过来，从布袋子里拿出两个苹果，用袖口擦了擦，递给张淼和张鑫：“孩子，吃个苹果，平平安安的。昨晚冻着了吧？看这小脸都冻红了，快拿着暖手。”
张淼和张鑫接过苹果，小声说了句“谢谢奶奶”，把苹果抱在怀里，冰凉的果皮贴着掌心，反而觉得舒服。
张四英也凑过来，笑着补充：“可不是嘛！明儿这孩子，比我们张家这边的亲戚还周到。昨晚三英哭晕过去，还是明儿抱着她去的急诊室，跑前跑后地挂号、拿药，比石头还利索。石头当时都吓懵了，还是明儿拍着他的肩膀说‘别慌，有我呢’，才把石头稳住。”
张建国喝了口豆浆，杯子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看着罗明说：“明儿这孩子，没辜负三英娘家的托付。上次石头在工地受了伤，胳膊上缝了好几针，也是明儿带着他去的医院，还特意跟工头请了假，让石头在家歇了半个月。石头回来跟我说，明哥每天都去看他，还给他带吃的，比亲哥还亲。”
罗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他看着眼前的长辈和亲戚，语气诚恳：“张二叔，张二姑，立国叔，桂兰婶，您太夸我了。姑妈是我亲姑，我帮着做点事是应该的。再说，姑妈嫁去张家这么多年，对我们娘家也一直好，每年过年都给我妈带好多自己种的蔬菜，我小时候还总去姑妈家蹭饭。现在姑妈遇事，我们娘家人哪能不管？”
罗三英看着侄子，眼里的依赖更浓了。她伸手拉过罗明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让她心里更踏实了些：“明儿，你别谦虚。要不是你，我昨晚都不知道该怎么撑过来。你就是我娘家的靠山，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一会儿李主任来说病情，你可得帮我多问问，我怕我到时候说不出话。”
许金平（罗家堂姑父）也笑着说：“明啊，你这孩子就是随你爸，重情义。你爸罗华平昨晚还跟我打传呼，说‘一定要帮着明儿照看好三英，别让她受委屈’。你没让你爸失望，也没让我们这些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失望。”
罗明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拿起豆浆桶，给每个人的杯子都添满。豆浆的热气在杯子里冒出来，模糊了大家的脸，却让空气里的暖意更浓了。张磊看着“明哥”被自家的亲戚认可，心里也替母亲高兴——有娘家侄子在，母亲就不用一个人硬扛；小水和金子抱着苹果，小声聊着学校里的事，金子还拿出糖糕，分了一半给小水；罗芳怀里的孩子醒了，周建雄赶紧接过孩子，逗着他笑，孩子的笑声在走廊里响起，冲淡了最后一点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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