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代表法、美两国的旗帜，木屑随着动作簌簌落下。帐内烛火通明，谋士们围坐成圈，案上摊着各国地图、商路图和密报，墨汁在砚台里凝着，映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
“明线要稳，暗线要活。”天宇的声音打破沉默，他拾起一根竹签，在沙盘上划出两道弧线——一道贴着沿海商路，直指法国马赛港；另一道穿越大洋，落在美国纽约港。“明面上，让李明远带丝绸、瓷器去法国，以‘庆祝中法建交三周年’的名义，开贸易洽谈会。记住，要请法国王室成员出席，给足他们体面。”
谋士周敬之抚着胡须点头：“法国贵族最重排场，去年英国公爵送了幅拉斐尔的画，他们就把葡萄酒关税降了两成。咱们可以备些稀世珍品——比如那套万历年间的青花缠枝莲纹餐具，还有苏州织造新贡的云锦屏风，先把气氛烘起来。”
“光有排场不够。”天宇摇摇头，竹签转向沙盘里的矿产标记，“法国的铁厂最近缺焦煤，咱们云南的焦煤储量够他们用十年。明线谈判时，先提‘文化交流’，把云锦、茶叶的订单敲定，再悄悄把焦煤价格降半成——但要说是‘王室特供价’，让他们觉得占了王室的光。”
坐在角落的谋士沈砚之忽然开口：“法国外交部的皮埃尔男爵是个‘中国通’，去年在巴黎办过‘丝绸之路展’。不如让李明远带本《永乐大典》的抄本去，说是‘借展’，实则投其所好。他要是高兴了，说不定能帮咱们在议会说上话。”
天宇眼睛一亮：“这个好。把抄本装在紫檀木匣里，配上鎏金锁，明着是文化交流，暗着是递投名状。”
说到美国，沙盘上的竹签转了个方向。“美国不同，务实得很。”天宇指尖点在纽约港的标记上，“陈绍带过去的不仅是蜀锦样本，更要算清一笔账：咱们的铜矿比智利的富三成，运到美国成本比他们从智利运低两成。明线就谈铜矿合作，给他们画个饼——‘三年之内，美国的电线、铁轨用的铜，咱们包了’。”
谋士李默从怀里掏出本账册，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我算过了，美国西部铁路正缺铜料，去年从智利进口花了七百万美元。咱们要是能把价格压到每吨比智利低十五美元，他们没理由不答应。但得加个条件：他们的蒸汽机技术得给咱们瞧瞧，至少得让咱们的工匠学会造‘复式蒸汽机’。”
“暗线呢？”有人追问。
天宇将竹签插进沙盘里的华侨聚居区标记：“让旧金山的华侨商会出面，找美国的钢铁大王卡内基牵线。就说‘华夏有铜矿，想换点炼钢的法子’，不用官方出面，商人对商人，谈成了是生意，谈崩了也不影响明线。”他顿了顿，又道，“再让陈绍带两箱祁门红茶，送给参议院的几位实权议员。上次陈绍说他们爱喝，那就投其所好，用茶罐子装情报——茶叶底下藏着咱们的底线：铜矿可以让价，但铁路技术必须换，少一个零件都不行。”
帐内安静了片刻，烛火映着众人沉思的脸。沈砚之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份密报：“法国最近在北非打了败仗，国库有点空；美国刚打完内战，南方重建正缺钱。这时候谈合作，正是时候。”
“所以要做两手准备。”天宇拿起两份预案，一份写着“合作成”，另一份标着“谈崩”。“若法国卡着焦煤关税不放，暗线就让马赛的华侨商号停供他们的生丝——里昂的丝绸厂离了咱们的生丝，不出一个月就得停工。美国要是咬着蒸汽机技术不松口，咱们就把铜矿价格涨回去，同时让欧洲的洋行抬价收购智利铜矿，断他们的后路。”
李默补充道：“还得防着他们串通一气。给法国的焦煤，得比给美国的贵一成；给美国的铜矿，要比给欧洲的纯三成。让他们觉得占了独一份的便宜，自然不会联手压价。”
周敬之取出印章，在两份明线协议上盖了印。朱砂红映着烛火，像两颗定心丸。“明线有协议撑腰，暗线有华侨搭线，再加上应急预案，该稳了吧？”
天宇望着沙盘上的两条线，忽然笑了：“明线是面子，暗线是里子，面子要光鲜，里子要结实。就像穿衣服，外面的锦缎要好看，里面的棉絮要暖和，这样才经得起风刮。”他拿起竹签，在两条线的交点处画了个圈，“记住，明暗两条线要像麻花，拧在一起才有力气，千万别各走各的，散了。”
众人纷纷点头，帐内的墨香、烛味和沙盘的木屑味混在一起，竟生出种踏实的暖意。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帐上，像在为这场谋划鼓掌。天宇将两份协议折好，塞进锦囊，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织毛衣的样子——明线在外，暗线在内，一针一针，看似慢悠悠，织到最后，密不透风，暖和得很。原来外交和织毛衣一样，急不得，也松不得，得把每一针都织进心里，才能抵得住风寒。
天快亮时，李明远和陈绍分别领了协议出发。一个带着《永乐大典》抄本和焦煤报价单，往法国去；一个背着祁门红茶和铜矿样本，朝美国走。天宇站在帐外，看着他们的队伍消失在晨雾里，忽然觉得那些沙盘上的线条、帐内的谋划，都活了过来，顺着商路、侨居地和秘密信道，悄悄往远处爬，爬向那些等待着的港口、议会和工厂。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春天的种子，明线是破土的芽，暗线是埋在土里的根，只要照料得好，总有一天，会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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