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沿着略显泥泞的官道向北而行，速度比预想的略慢一些。远处山峦青翠，近处田野里早稻正抽穗，一片生机勃勃。
六月的阳光已颇具威势，昨夜雨水带来的清凉很快被蒸腾的热气取代，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云昭翎与萧元宸同乘一辆宽敞平稳的銮驾。车内小几上摆着冰湃过的瓜果，散发出丝丝凉意。云昭翎没有再研究那张皮卷，而是靠窗坐着，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偶尔与萧元宸低语几句。
“按这速度，今日傍晚能到青阳驿。” 萧元宸看着手中的舆图，指尖划过路线，“那是京畿外围最后一个大驿站，明日再行一日，便可入京。”
“青阳驿……” 云昭翎想起什么，“我记得那里有几家不错的铺子，往年随祖父回京述职路过，总会去买些当地的蜜渍果子。”
萧元宸看她一眼：“想吃？到了让玄九去买。”
“倒也不是很想，” 云昭翎莞尔，“只是想起旧事。而且，” 她压低声音，带着促狭，“殿下别忘了，巫伯那药……还是‘清心守正’着呢，少吃甜腻的为好。”
萧元宸面色不变，伸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掐，引得她低呼一声，才慢条斯理道：“无妨，孤近日心火是有些旺，吃些清淡的也好。倒是你，这几日车马劳顿，看着清减了些，该多吃些才是。”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车队忽然缓缓停了下来。前方隐约传来喧哗声。
“何事？” 萧元宸掀开车帘一角。
玄七的身影无声出现在车旁，低声道：“殿下，前方官道岔口聚集了不少百姓，似乎在看什么告示，堵住了路。属下已派人前去查看。”
“告示？” 萧元宸眉头微蹙。京畿附近官道，非官府明令，少有随意张贴告示阻塞交通的。
不多时，前去查看的护卫回来禀报：“启禀殿下，是青阳县衙张贴的求医告示。说是近半月来，青阳县及邻近几个村镇，突发数起怪病，患者皆高热不退，身上起红疹，伴有剧烈头痛，已有数名体弱者不治。县内医馆束手无策，故张榜求访名医，凡能治此疾者，赏银百两，并上报朝廷嘉奖。”
“怪病？” 云昭翎闻言，神色立刻认真起来，“可说了具体症状？红疹形态如何？高热是持续还是反复？有无呕吐、腹泻或其他症状？”
护卫仔细回忆：“告示上写得简略，只提了高热、红疹、头痛。不过听围观百姓议论，似乎有人提及患者畏光，身上红疹初起如粟米，后连成片，色如丹砂。”
云昭翎与萧元宸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
“丹疹……畏光……” 云昭翎沉吟，“听着有些像‘赤喉丹痧’，但此疾多发于冬春，且咽喉肿痛症状应很明显。眼下是六月……”
“先莫下定论。” 萧元宸沉声道，“玄七，让车队靠边缓行，派人持东宫令牌去县衙，调阅详细病案，并询问最近有无外人大量进入、水源有无异常、发病者是否集中某处等情。记住，勿要惊扰地方，暗中查访即可。”
“是！” 玄七领命而去。
车队重新缓缓移动，绕过聚集的人群。云昭翎眉头微锁，下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紫灵。紫灵似乎也感知到她的情绪，轻轻动了动。
“担心？” 萧元宸握住她的手。
“嗯。” 云昭翎点头，“若真是疫症，必须及早控制。青阳驿是入京要道，往来人员繁杂，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她身为医者，济世救人之心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在归心似箭的途中，遇到病患也不能置之不理。
“孤知道。” 萧元宸将她揽近，“已让玄七去查。若情况紧急，我们或可在青阳驿暂留一两日。”
“殿下……” 云昭翎抬眼看他，心中感动。他知道她的责任与坚持，并且毫不犹豫地支持。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萧元宸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只是，若需留下诊治，务必小心，让巫伯和九香协助，不可逞强。”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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