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翎离京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自然也吹进了仁济堂后院那间香气袅袅的闺房。
林彩薇对镜自照，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只是眼底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褪去的惊悸与阴郁——前段时日那突如其来，让她丢尽颜面的“怪病”和“异味”，虽已渐渐消退，却如噩梦般刻在她心头。
她至今不知是何人所为，只能将这笔账隐隐记在可能与云昭翎相关的人身上。
如今，那个让她既嫉恨又畏惧的正主离开了，远赴险地，归期难料。林彩薇心中那簇“不甘”的火焰，又悄无声息地燃了起来。
太子妃之位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奢望，但东宫侧妃、良娣……难道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父亲如今与济民医局合作，也算是搭上了东宫的线，这难道不是天赐的良机？
她将自己的心思婉转地透露给了父亲林文远。
林文远坐在书房里，听完女儿含着委屈与期盼的话语，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神色复杂。
与济民医局的合作刚刚开始，太子妃交代的寻药任务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正在动用所有关系满天下搜寻“玄冰紫芝”和“千年雪蛤膏”的线索。
理智告诉他，此刻绝不能节外生枝，得罪东宫。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尤其是见识过女儿前段时间莫名遭罪后，他心底对云昭翎乃至东宫，并非毫无怨怼。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商人，精通权衡利弊。
与济民医局合作是利，但这份利是系在云昭翎身上的。若云昭翎在南曙国出事，或者久久不归，这份合作还能稳固吗？
如果……如果彩薇真能趁此机会，获得太子些许青睐，哪怕只是个低阶名分，那对他林家，对仁济堂，无疑是上了第二重保险，是将家族利益更紧密地绑在东宫这艘大船上。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文远沉吟良久，看向女儿满是期盼的脸，终于叹了口气，语气含糊却带着默许：“彩薇，为父如今与东宫有药材往来，你身为林家女，关心合作进展，偶尔……以送些新到药材样本或请教药材特性为由，递帖子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禀报，也是……合乎情理之事。”
他没有明说支持，但这“合乎情理”四个字，以及那未尽的语气，无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林彩薇的行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他也想看看，在太子妃离京的这段空窗期，自己的女儿，是否能把握住一丝可能的机会。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有了父亲这隐晦的默许，林彩薇精神一振。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搞那些容易引人注目且拙劣的“偶遇”，而是准备走“贤惠懂事”、“助力公务”的路线。
她先是精心挑选了几样仁济堂库房里品质上乘、但并非极度罕见的药材，又亲手誊抄了一份关于这些药材产地、特性、炮制要点的精致册子。
然后，她递上拜帖，理由冠冕堂皇：“臣女林彩薇，谨奉家父之命，将合作相关部分药材精品样本及详录呈送东宫，恭请太子殿下过目，以备殿下查核或太子妃娘娘归来时参考。”
帖子递到东宫，首先到了代替春华暂时管理一些内务的管事太监手里。太监不敢怠慢，送到了萧元宸面前。
萧元宸正在批阅奏章，看到落款“林彩薇”三个字，眉头便蹙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林文远与济民医局的合作，也明白林彩薇此举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东西收下，交予药香阁妥善存放，登记入册。” 他头也未抬，声音冷淡，“至于林氏女，告诉她，孤已知晓，其父用心办事即可，无需她多此一举。东宫重地，非相关人等，无诏不得入内觐见。”
命令传达下去，林彩薇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她站在东宫侧门外，听着太监客气却疏离的回复，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袖中的手指紧紧掐住了掌心。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一次不行，便来第二次。
这次，她不再求见，而是“偶遇”了东宫一位出外采办的管事嬷嬷，言语间极其谦恭，送上了一些时新宫花和上好的绣线，只说“听闻娘娘远行，殿下宫中事务繁忙，小女不才，略通女红，若有需缝补点缀之处，或可略尽绵力”，又将父亲尽心寻找寒属性药材的“艰辛”过程，以担忧的口吻透露了一二，塑造出一个既关心父亲公务、又体贴细心、还想为东宫分忧的孝顺懂事形象。
这些举动，自然都被玄九一一记录下来，汇报给了萧元宸。
萧元宸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文远寻药是否尽力，他自有渠道核实。至于林彩薇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在他眼中如同跳梁小丑。
但他暂时没有采取更激烈的措施，一方面确实要看林文远寻药的成果，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这林家父女，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背后是否还有别的牵连。
他只是对玄九淡淡道：“继续盯着。凡她所送之物，一律仔细查验，单独存放，不得近孤身或入昭华殿。若她再有逾越之举，直接让人去‘提醒’林文远，他女儿的‘孝心’，已经打扰到孤处理正事了。”
林彩薇的努力，在萧元宸这里未能激起半分涟漪，反而让东宫对她的监视更严密了几分。
然而，她自己却沉浸在一种“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的错觉中，认为只要坚持，总能找到机会。她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和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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