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铮回头与容渊对视,声音渐沉:“到那时,我们恐怕只能被迫退回主星,大批变异兽将涌入中部区域……等到它吸够能量,要么发动更大规模的兽潮攻向桃花主星,要么离开七号星,继续隐藏、提升实力。”
夏末疑惑地看了看曾祖,又望望丈夫,心里直嘀咕:奇怪,按以往的惯例,他们不是该尽量淡化我在这件事里的存在感吗?怎么今天反倒主动提起来了?
“咳……”
一声轻咳忽然响起,打断了云铮的话。
云战带着笑意开口:“老国师和云少将放心,桃花七号星上发现的稀有物资,是谁的功劳,我心里有数。”
他稍作停顿,又问:“——你们呢,心里也有数吗?”
话音刚落,夏末就听见十几道陌生的男声接连响起,一个接一个地回应:
“有数。”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没错,该给的奖励一点都不能少。”
夏末这才恍然明白曾祖和丈夫的用意。先不说其他物资,单是防御力超强的青苔、尚未检测出的矿产,还有地下那棵空间神木——他们这是在替她争取这三样东西,好提升自家战队的实力啊。
在一片表态声中,云铮朝容渊微微颔首,随即拥着夏末离开了指挥室。
两人一路向外走,直到转过走廊,云铮才压低声音说:“爸妈他们在一号主星等你,我送你过去。”
“爸妈什么时候去主星了?”夏末惊讶地问。
云铮低声解释:“发现那棵树的时候,容景第一时间就做了安排,让爸护着战队的战船先去了一号星。”
“缦缦也一起去了吗?”
“嗯,跟着去了。”云铮应道,“不过她不跟你们回四号星,之后会留在机甲连连部。”
机甲连隶属于第一军团,连部和家属区都跟军团驻地在同一处,云铮、夏宇他们在那儿都分到了家属房。
而位于天枢星的第一、二军团旧驻地,目前还保留着——云铮曾跟夏末提过,如果十年内桃花星群能发展起来、站稳脚跟,天枢星就不再是边境星。
“末末,答应我一件事。”云铮话锋忽然一转。
夏末抬起头望进他眼里:“答应什么?”
云铮目光里交织着无奈与认真,嗓音柔和却郑重:“答应我——回到四号星之后,除了种植园,就好好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行吗?”
“好,我哪儿也不去。”夏末答得飞快,眼里不自觉浮出一丝后怕,身子还轻轻打了个颤。
她又不是不知轻重,七号星既然出现了变异植物,谁能保证四号星就绝对安全?她哪儿还敢乱跑。
“别怕。”云铮将她拥紧了些,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轻颤,立刻放柔了声音安抚。接着他手臂一用力,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一边迈步往前走,一边低声继续说着:“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荷叶镇和荷花镇内所有的树,全部连根清除……”
夏末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轻轻贴着他的,忍不住打断道:“你该不会……打算把四号星上所有的树都砍了吧?”
云铮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嗯”了一声。
夏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想到那些可怕的变异植物,谁知道它们会不会哪天突然异变?为了安全起见……
她轻轻叹了口气:“砍吧,都砍了。”
“等大异变过去之后,理清变异植异变的条件,我们再重新种上。”云铮的声音里也透出浓浓的无奈。
紧接着,他沉声道:“不可能全部的树和植物都会异变,如果真是那样,五角星系只会成为异变植的世界,不仅人类无法生存,连同变异兽一样。”
后方战事正浓,夏末坚持要把灵植全部留给云铮。
云铮却坚持,把小紫和豆豆留给了她。同时,转手给了夏末两个空间扣的物资,一个装的全是麦秆,一个全是处理好的,七、八级变异能毛猪。
来到桃花第一主星,夏末径直登上自家战队的星舰。舰体微微震动,随即升空,划破大气朝着四号星疾驰而去。
“末末……末末……”
甲板之上,李芳紧紧搂住女儿,双臂颤抖得厉害。她一声接一声地唤着,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带着泪意与后怕。眼泪蓄在通红的眼眶里,始终没有落下,反而更显得压抑而汹涌。
她被夏仲元唤醒时,只听了半句“中部出现变异植、前线又出现星空裂缝”,她只想到女儿还在中部,整个人便如坠冰窟。
童年时兽潮中失去亲人的记忆轰然复苏,那种刻入骨髓的无助与恐慌,几乎将她当场吞噬。
墨叶缦和华容容四人在一旁不断宽慰,夏仲元也反复保证女儿平安,她才勉强撑住一口气,可心神始终悬在崖边,直到此刻——
直到她的掌心真切地触到女儿温热的脊背,呼吸间全是夏末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份几乎要撕裂她的恐惧才猛地一松,化作滚烫的颤抖。
“妈,我回来了。”夏末一遍遍轻抚母亲的背,声音又轻又稳,却掩不住喉间的哽塞。
“妈知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李芳攥紧女儿的衣服,指节发白,话断在哽咽里,“我不拦你……可是、可是你以后去哪……都要告诉我……”
她吸着气,每一个字都像滚过砂纸:
“如果可以……带上我。”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积压多年的隐痛决堤般涌出:
“我不要再一个人被留下——不要再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
那声音嘶哑而破碎,撞在甲板的风里,听得人心头发颤。
夏末眼眶彻底红了,水汽瞬间蒙住视线。她直到这时才真正明白,妈妈平静外表下藏着多么深的惊惶。那不是突如其来的惧怕,而是岁月与失去积淀成的、沉在她生命里的阴影。
恰好是这次的兽潮,与自己身处中部危险区,将这些一一引燃。
“不会了,妈。”她收紧手臂,将母亲完全拥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许诺:
“从今往后,我去哪儿都会先告诉您。我们都一起——一家人,永远不再分开。”
夏仲元也听懂了妻子的话,他虎目含泪,想到曾祖告诉他的话。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容渊隐瞒了没有夏末一事,告诉他的是母女一同自杀。
他大步上前,将妻子、女儿拥在怀里。一字一句,像是许下承诺:“不分开,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夏末轻轻拭去妈妈脸上的泪,稳着语气补了一句:
“妈,星空裂缝已经在缩小,兽潮很快就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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