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京城，晨雾还未散尽，那棵老槐树上的雀儿叽叽喳喳叫得正欢，一声凄厉的呐喊却陡然划破了街巷的宁静。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张大人刚披衣起身，榻边的小妾还在慌忙拢着散乱的衣襟，他皱眉扬声：“慌什么！在外边候着，本老爷这就来！”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管家撞开，那人满脸惊惶，话音都打着颤：“老爷！燕山那边…… 出事了！”
恰在此时，府外三道身影联袂而入，正是刑部侍郎、工部侍郎与吏部侍郎。三人神色凝重，见了张大人，只草草拱手客套：“张大人早。”
“诸位大人今日齐聚，想来也是为了关宁之事吧？” 张大人屏退下人，面色沉得像浸了墨的宣纸，“不瞒诸位，昨夜我便收到消息，皇帝已入燕山大营，九万大军已然集结 —— 这局势，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哼，九万大军，确实难对付。” 刑部侍郎冷哼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但张大人，我等岂能就此束手？”
张大人眼中精光一闪，压低了声音凑近几人：“诸位且看，关宁防线号称十五万兵马，实则不过十三万。若能让这十三万人马中心开花，我等联结后金，令其从后方攻打锦州，再煽动关宁军哗变，就算此计不成，只要拖住朱由检，我们便能把江南的资产尽数转移，助鲁王、唐王成就大事！”
“张大人所言极是！” 吏部侍郎连忙附和，“如今我们正在加紧转运钱财，只是…… 此次牵扯甚广，恐怕一时半载难以办妥。鲁王要银饷驻兵，唐王要钱财揽兵，中间还横着一个左良玉，这处处都要花钱，实在棘手啊！”
“区区左良玉，不足为惧！” 张大人一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他那几万乌合之众，翻不起什么大浪！管家！”
候在门外的管家闻声快步进来，躬身垂首听候吩咐。
“速速备一百万两白银，秘密送往后金！再调拨十车火药，走渤海海路运过去！” 张大人的声音冷得刺骨，“告诉后金的人，东林党愿为内应！若他们出兵，我们便即刻煽动关宁军造反；若他们拿不下锦州…… 那就怪不得我们另寻出路了！”
“小人遵命！” 管家谄媚一笑，躬身退下安排此事。
朝堂的暗流还在翻滚，江南的银车在夜色里悄然启程，渤海的海船满载着火药，正朝着后金的方向缓缓驶去。而千里之外的燕山大营，却是另一番剑拔弩张又热血沸腾的光景。
中军大帐内，朱由检手持朱笔，目光锐利地扫过案上的军报，笔尖重重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凌厉的墨点：“该做最后的打算了！若后金真的来攻，我军绝不能吃这个亏！传朕旨意，命祖大寿将红衣大炮尽数推至辽河沿岸，沿岸布阵，见清军便轰，不必留守！弹药不够，从燕山、大同两地火速调拨！”
他顿了顿，又想起宋应星近日呈上来的器械图纸，眼底闪过一丝亮色：“宋应星改良的绞轮弓，听说威力不俗，射程比寻常弩弓远出三丈，还能连发三矢，让他即刻送一批来，正好借此战试试手！”
“奴才遵旨！” 王承恩拱手领命，正要转身，却被朱由检叫住。
“慢着。” 朱由检踱了两步，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舆图上漠南的位置，似是想起了蛰伏在那里的多尔衮，“你再修一封急信，送往漠南，让岳忠民带两千人马驰援 —— 若是能抽调出兵力，带两万最好。让他留一员大将镇守漠南，务必盯紧多尔衮的动向，莫让他趁机兴风作浪，断了我军的后路！”
王承恩哪敢多言，躬身执戟，快步退出了大帐。
帐外的风裹挟着校场的呼喝声扑面而来，朱由检循着声音迈步而出，登上营门前的高坡，目光便被校场中央的景象牢牢锁住。
校场上尘土飞扬，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将一道少年身影衬得格外悍勇。那少年正是戚继光的后人戚雷，身上只穿了一身藏青色劲装，袖口挽到肘部，露出虬结的肌肉线条，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臂膀却粗壮得惊人。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对量身打造的双月牙戟，通体由精铁淬炼而成，单戟重九十斤，双戟合计一百八十斤，戟身的月牙锋刃打磨得寒光凛冽，绝非寻常兵器可比。
校场中央，已接连倒下了三个关宁军的好手，此刻与戚雷对峙的，是军中赫赫有名的校尉张虎。张虎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双铁拳曾在关外锤死过三个后金巴牙喇，此刻手里握着一柄沉甸甸的鬼头刀，看着戚雷手里的重戟，眼底却闪过一丝忌惮。
“小鬼，兵器挺沉，怕是拿不动吧？” 张虎咧嘴狞笑，试图用言语扰乱戚雷的心神。
戚雷却一言不发，眼底燃着悍勇的火光，他天生就是个莽夫，从不知 “灵活” 二字怎么写，出招只讲一个 “猛” 字，只讲一个 “快” 字。不等张虎话音落地，他双脚猛地蹬地，身形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裹挟着劲风直冲而去，双月牙戟轮圆了，带着千钧之力，朝着张虎当头砸下！
这一击势大力沉，戟风刮得周遭的空气都在呼啸，张虎脸色剧变，哪里还敢托大，慌忙举起鬼头刀格挡。
“铛 ——！”
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火星四溅。张虎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裂开，鲜血淋漓，手里的鬼头刀险些脱手飞出。他踉跄着后退三步，胸口气血翻涌，喉咙里一阵腥甜。
这才第一回合！
围观的将士都倒吸一口凉气，站在坡下的卢象升却只是微微颔首，脸上不见半分惊叹 —— 他太清楚戚雷的悍勇了，当初他与周遇吉联手，都没在他手里讨下半分好处。
张虎稳住身形，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咬着牙，再次挥刀冲了上去，刀风霍霍，直劈戚雷的腰侧。戚雷不闪不避，左手戟横挡，右手戟顺势横扫，招式简单粗暴，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又是 “铛” 的一声巨响！
张虎被震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戚雷岂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大步上前，双戟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招招直奔要害，没有半分花哨。
第三回合，张虎的鬼头刀被戚雷一戟挑飞，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第四回合，戚雷左手戟的月牙锋刃抵住了张虎的咽喉，右手戟的戟尖，正对着他的心口。
张虎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我…… 我输了……”
戚雷收戟后退，脸上不见丝毫得意，只是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下一个！”
话音刚落，校场边又冲出两个关宁军的百户，两人皆是军中好手，此刻并肩而上，一左一右夹击戚雷。
“来得好！” 戚雷一声暴喝，双戟抡开，如同两柄旋转的风火轮。他迎着两人冲上去，左手戟格开左边百户的长枪，右手戟猛地砸向右边百户的盾牌。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盾牌应声碎裂，右边百户被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左边百户见状大惊，转身便想逃，戚雷却快步追上，一戟横扫，正打在他的后背上。那百户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前后不过五个回合，三个军中好手，尽数败在戚雷手下！
校场上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卢象升这才缓步走上前，拍了拍戚雷的肩膀，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认可：“按先前说的，败二十人封百户。你已胜三人，这百户的名分，先给你。”
戚雷正欲谢恩，却听坡上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且慢！”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朱由检负手而立，衣袂在风里翻飞，眼底满是笑意。
“卢爱卿，你这赏赐，未免太薄了些。” 朱由检朗声道，“这戚雷天生神力，戟法刚猛霸道，便是寻常武将也远不及他，小小百户之位，如何配得上他？”
卢象升连忙拱手：“陛下英明，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朱由检迈步走下高坡，目光落在戚雷身上，沉声道：“朕观你戟法，刚猛无匹，颇有古之猛将之风。朕今日便给你一个机会 —— 去朕的亲兵营，拨两百精锐给你，由你组建一支小队。待你练出一支锐旅，朕再亲自赐你战袍铠甲，让你率军上阵，杀敌报国！”
戚雷闻言，猛地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血激昂：“末将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所托！”
阳光洒在少年的脸上，映得他眼底的光芒格外耀眼。朱由检看着他，又望向校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士，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而此时，渤海的海船已驶入了后金的海域，东林党的密信，正悄然递到了皇太极的案头。一场席卷辽东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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