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汪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刚传输来的监控录音文件，文件名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这是我安插在童家大宅的眼线，用微型针孔设备录下的内容。
窗外的京市此时正值深秋，银杏叶铺满了金融街的人行道，可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看出去，那片金黄却像蒙着一层灰败的滤镜，就如同此刻我耳边正响起的，童家大宅里的对话。
“关于汪氏集团汪绿萍那个丫头的资料，你看了吗？”
最先响起的是童老爷子童振海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资料里写着，这位老爷子如今身居商务部副部长之位，手握着进出口配额、外资审批的生杀大权，一双眼睛在官场上炼得比鹰还毒。我能想象出他坐在主座上的模样，穿着定制的中山装，手指可能还摩挲着那串据说从清代传下来的紫檀手串，目光扫过下首的三个儿子时，带着审视和掌控的意味。
“看了，”紧接着是老三童明宇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不就是个靠死了爹才接手公司的商家女吗？居然要本少爷主动去追求？爹，你莫非是老糊涂了？那个老女人……”
“放肆！”童振海的呵斥打断了他，“什么老女人？汪绿萍今年才三十六岁，比你还小两岁！说话没个正形，难怪这么多年连个正经差事都混不上！”
我端起桌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童明宇，童家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成器的一个。靠着家里的关系在某事业单位挂了个闲职，每天的生活就是泡吧、赛车、换女伴，京市的纨绔圈子里，他的名声比他那两位身居要职的哥哥可响亮多了。他口中的“老女人”，大概是觉得我每天泡在会议室和实验室里，没有那些围着他转的嫩模娇俏吧。
“爹，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童明宇的声音低了下去，却还是带着不服气，“她汪绿萍再厉害，不也还是个商人？咱们童家是什么身份？商务部、国防部、教育部都有咱们的人，要拿汪氏的项目，直接下个文件施压不就完了？犯得着让我去跟她虚与委蛇？”
“施压？你懂个屁！”这次开口的是长子童明辉，童家如今最风光的人，国防部装备发展部的主任，说话自带一股军人的硬朗和强势，“汪氏集团现在手里握着新能源电池的核心专利，那是军方下一代装备急需的技术。要是硬来，逼得她把专利卖给国外的公司，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再说，汪氏每年给国家缴的税，比你吃的饭都多，明面上动她，舆论先把咱们童家淹了。”
我冷笑一声，童明辉倒是比他弟弟清醒些，知道汪氏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三年前我接手汪氏的时候，公司确实陷入了危机，父亲突发心梗去世，几个老股东趁机夺权，竞争对手也在旁边虎视眈眈。是我带着技术团队在实验室熬了三个月，突破了新能源电池的瓶颈，又大刀阔斧地改革管理层，才把汪氏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甚至比鼎盛时期还要壮大。现在汪氏的新能源电池，不仅供应国内车企，连欧洲的几个汽车巨头都抢着要合作，童家眼红也是正常。
“大哥说得对，”次子童明远的声音响起，他在教育部担任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说话总是文绉绉的，却透着一股子阴柔，“汪绿萍这个人，我做过调查。她父亲去世后，她在公司里是铁腕手段，几个不服管的老股东都被她踢出局了，可见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但她也有弱点——汪氏虽然是她的心血，但她一个女人，在商场上单打独斗，总归需要靠山。咱们童家就是她最好的靠山。”
“靠山？”童明宇嗤笑一声，“我看是枷锁吧？真要是跟她处对象，以后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自在？再说，她那种冷冰冰的性子，看着就倒胃口。”
“谁让你跟她动真感情了？”童振海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狠，“明宇，你记住，你接近她，不是为了风花雪月，是为了把汪氏这头肥牛牢牢绑在咱们童家的磨盘上。等她对你放下戒心，觉得咱们童家是真心帮她，你就想法子套取新能源电池的核心技术参数——不是那些公开的皮毛，是能直接量产、能军用的核心数据。拿到数据后，咱们再借着‘帮她稳定管理层’的由头，安插自己人进去，先从财务和技术部下手，一步步把汪氏的命脉攥在手里。”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手指摩挲着紫檀手串的纹路，声音里满是贪婪的算计：“到时候，汪氏就是咱们童家的提款机。军方的订单咱们接过来，成本报高三成，利润咱们分；政府的新能源补贴，凭着汪氏的名头申请，钱到了咱们口袋里；她跟欧洲公司的合作，咱们插一手，抽成都是小头，关键是把渠道握在手里。你大哥在军方的位置能再往上挪挪，你二哥的研究室也能拿到更多经费，你小子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都在这上面了。”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了我冰凉的心脏。原来如此，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先用童明宇当诱饵，骗取我的信任，然后一步步蚕食汪氏，把我父亲留下的基业，变成他们童家谋取私利的工具。贪婪，真是赤裸裸的贪婪。
“可要是她不上钩怎么办？”童明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里的阴柔更甚，“我查过她的过往，汪绿萍当年接手汪氏时，面对老股东的逼宫，直接把人家的黑料捅到了证监会，半点情面没留。这种女人心思缜密，寻常的糖衣炮弹恐怕打不动她。”
“打不动就砸，砸不开就烧。”童振海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让老周去查汪氏的税务和进出口记录了——三年前她为了周转资金，跟东南亚那边有过一笔原材料交易，当时为了省关税，报关单上的品类动过手脚，虽然金额不大，但足够让税务局请她喝杯茶。另外，她跟德国奔驰的合作协议里，有一条关于技术保密的附加条款，我让人去跟奔驰那边透个风，就说汪氏的技术可能存在专利纠纷，让他们暂缓签约。”
“不上钩？”童振海冷笑一声，“那就逼她上钩。我已经让人去查汪氏的税务和进出口记录了，任何公司都不可能一点问题没有。到时候，只要把这些‘问题’稍微透露一点给税务局，再在她和欧洲公司的合作上设点障碍，我就不信她不慌。”
“爹，您这招釜底抽薪太妙了！”童明宇的声音兴奋得发颤，“到时候她税务上被查，合作又黄了，资金链一紧张，肯定得慌。那时候我再出面，一边帮她摆平税务局的人，一边‘帮’她跟奔驰那边沟通，她还不是得把我当救命稻草？”
“记住你的身份，”童振海厉声打断他，“就算帮她，也要摆出架子。你要跟她说，这事儿本来不好办，是你在爹和大哥面前磨了好几天，才勉强答应出手。咱们是给她机会攀附童家，不是求着她合作。她要是识相，自然会主动贴上来；要是不识相，咱们就把那笔报关单的证据捅出去，先让汪氏股价跌上几个跌停板，看她撑不撑得住。”
“明白！”童明宇连忙应道，“我就说这是看在她一个女人打拼不容易的份上，童家才网开一面。到时候我再装装高冷，让她主动约我、讨好我，保管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还有，”童明辉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拿到核心技术后，不能直接转到我名下。你让汪绿萍‘自愿’成立一个技术子公司，由你担任监事，然后以子公司的名义跟军方合作。这样一来，既拿到了政绩，又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等技术完全消化了，再想办法把子公司独立出来，汪氏那个空壳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哥想得周到！”童明远附和道，“我这边也能配合。等汪氏子公司成立后，我可以以教育部的名义，给他们批一个‘产学研合作基地’的名头，不仅有政策扶持，还能让他们的技术更‘名正言顺’地流向军方。到时候咱们三家联动，谁还能查出问题？”
“放心吧大哥二哥，”童明宇拍着胸脯保证，“等我跟她处熟了，就找机会套她的话，实在不行，就趁她不注意，用她的指纹打开电脑拷贝资料。一个女人，再聪明也斗不过咱们男人，更别说咱们童家三代人的人脉和手段了。”
“记住你的身份，”童振海呵斥道，“就算要接近她，也要拿出童家少爷的架子，不能让她觉得你是上赶着求她。咱们是给她机会，让她攀附上咱们童家这棵高枝，是她的福气。”
“知道了爹，”童明宇连忙应道，“我一定拿捏好分寸，让她觉得是她在追求我，而不是我在追她。”
“还有，”童明辉补充道，“汪氏的核心技术一定要拿到手。军方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要是咱们能把这项技术弄过来，我在部里的地位就能更稳。到时候，咱们童家在京市的话语权，又能上一个台阶。”
“放心吧大哥，”童明宇拍着胸脯保证，“等我跟她处熟了，就找机会套她的话，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她的技术资料偷出来。一个女人，再聪明也斗不过咱们男人。”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关掉平板电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传来微弱的风声。童家父子的对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扎在我的心上。他们高高在上，把我当成砧板上的鱼肉，把汪氏当成囊中之物，仿佛我的努力、我的心血，在他们眼里都不值一提。就因为他们身居高位，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践踏别人的尊严和成果吗？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传来的，是童振海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我关掉平板电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杯中的黑咖啡已经凉透，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他们的算计环环相扣，从税务威胁到合作施压，从技术掠夺到公司架空，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汪氏的命脉上。他们不仅想夺走我父亲的基业，还要让我像跳梁小丑一样，主动把刀柄递到他们手里。
“汪总，”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秘书林薇的声音传来，“童家的三少爷童明宇，刚才派人送来了一份请柬，说是想请您明天晚上在‘云顶’餐厅吃饭，洽谈合作事宜。”
我睁开眼睛，眼底的冰冷已经被一抹锐利的光芒取代。来得真快，刚在宅子里商量完，这边就开始行动了。“把请柬拿进来。”
林薇推门进来，将一份烫金的请柬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请柬的设计很奢华，上面印着童明宇的名字，字迹张扬，透着一股子纨绔子弟的浮夸。“汪总，这个童明宇，之前从来没有跟咱们公司有过交集，突然要谈合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林薇有些担忧地问道。
“问题大了去了，”我拿起请柬，指尖在烫金的字迹上轻轻划过，“他不是来谈合作的，是来当诱饵的。”
“诱饵？”林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童家想对咱们汪氏不利？”
我把录音文件发给林薇，“你听听这个就知道了。童振海想利用童明宇接近我，骗取核心技术，还要用税务和合作的事情打压咱们，逼我就范。”
林薇戴上耳机，越听脸色越白，等听完录音，她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也太过分了！简直是强盗逻辑！汪总，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办法反击！”
“反击是肯定的，”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但不是现在。童家在京市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硬碰硬对咱们没有好处。他们不是想让我上钩吗？那我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演一出戏给他们看。”
“演戏？”林薇有些疑惑，“汪总，您的意思是……”
“明天晚上的饭局，我去。”我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童明宇不是觉得自己魅力大吗？我就让他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我要‘盛装出席’，让他觉得，他的‘追求’，似乎真的有戏。”
“可是汪总，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童明宇那个人，名声可不太好，万一他对你动手动脚……”
“放心，”我打断林薇的话，“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你安排几个身手好的保镖，在餐厅附近待命，另外，准备好微型录音设备和针孔摄像头，童家父子不是喜欢算计别人吗？我就让他们的丑恶嘴脸，都暴露在阳光下。”
“我明白了汪总，”林薇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安排。对了，童振海说要查咱们的税务和进出口记录，咱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
“汪氏的账目，从来都是干净的，”我自信地说道，“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定下了规矩，绝对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想找问题，那就让他们找。不过，他们既然能查咱们，咱们也能查他们。林薇，你去联系一下可靠的私家侦探，把童家三兄弟，还有童振海的所有资料都查一遍，尤其是他们私下里的那些交易，我不信他们童家的屁股，真的那么干净。”
“好的汪总，我马上去办。”林薇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我重新拿起那份请柬，看着上面“童明宇”三个字，眼神越来越冷。童家，你们以为我汪绿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你们想把我当成诱饵，殊不知，我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这些贪婪的鱼，一个个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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