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亭冷漠开口: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还是你已死的师弟。″
白景耀那冰冷干涩的神念传音,如同冰川深处刮过的阴风,
非但没有平息白景亭的怒火,反而像投入滚油的火星,
瞬间引燃了他所有压抑的震惊与某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细究的刺痛。
“我喜欢谁,”
白景耀的神念依旧毫无起伏,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与你何干。”
这淡漠的回应,彻底激怒了白景亭。他并非在意礼法规条,
也并非对兄长有何深厚亲情,他们之间向来疏离。
但这副场景——这副兄长将自己冰封在师弟墓穴中、白发如鬼、神情满足得令人作呕的场景
——
触犯了他某种根深蒂固的、关于“正常”与“体面”的底线,
更刺痛了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神经。
“与我何干?”
白景亭气极反笑,那笑容却冰冷狰狞,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探身入棺,
手指颤抖地指着冰层中谢楚歌安详却苍白的面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什么?!
清云宗的大师兄,化神期的尊者,如今像个殉葬的疯子一样,抱着个死人躺在这里!
你喜欢男人也就罢了,还是你一直看大的师弟!
白景耀,你的骄傲呢?你的冰心剑道呢?都喂了狗吗?!”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试图刺破白景耀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冷外壳。
血脉感应让他能更清晰地体会到兄长此刻那潭死水般心境下,
一丝不为所动的偏执,这让他更加烦躁愤怒。
冰层中,白景耀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不再是完全的漠然,而是浮起一层极淡的、近乎嘲弄的寒意。
他的神念再次响起,依旧直接传入白景亭识海,却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洞悉般的冰冷:
“我的道,便是他。”
“我的骄傲,便是护他安眠。”
“至于其他……”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层与棺木,望向虚无。
“世俗眼光,宗门规矩,生死伦常……在他面前,皆如尘埃。”
白景亭被他这番毫无悔意、甚至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噎得一时语塞,
胸中翻涌的怒火与那股莫名的刺痛交织,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看着冰层中兄长那副油盐不进、仿佛已与怀中尸体融为一体的模样,
一股混合着厌恶、恐慌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疯子!你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白景亭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有些变调,他猛地直起身,
试图用更尖锐的话语撕开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你以为你这样很深情?很了不起?谢楚歌若泉下有知,
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怕会觉得恶心!
他拼死一战,是为了苍生,不是为了让你在这挖坟掘墓、玩这种令人作呕的把戏!”
“恶心?”
白景耀的神念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情绪,
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了然,“景亭,你如此激动……”
他的目光,这次是实实在在地、带着某种穿透性的力量,
落在了白景亭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涨红、却依旧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
神念缓慢而清晰地递出最后一句:
“是因为……”
“你也喜欢他,对吗?”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如同最锋利的冰刃,瞬间刺穿了白景亭所有愤怒的伪装,
直抵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正视、或刻意忽略的隐秘角落。
白景亭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冻结,血色褪去,
只剩下一片骇人的苍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瞪着冰层中的兄长。
血脉感应不会骗人。
白景耀在漫长冰封的寂静中,对外界漠不关心,
唯独对与楚歌相关的一切有着近乎变态的敏锐。
他早已从白景亭过往零星的、关于谢楚歌的提及,
从那与自己同源的血脉中偶尔传来的、不易察觉的悸动与关注中,察觉到了端倪。
只是他从未点破。
因为不重要。
但现在,当白景亭站在这里,用最激烈的言辞指责他的“喜欢”时,
那份掩藏在愤怒之下的、同源而扭曲的情感,便再也无所遁形。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景亭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狼狈与惊怒交加,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冷硬。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冰层中的谢楚歌,
更不敢去看兄长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喜欢谢楚歌?
那个在五宗大比上惊才绝艳、后来更做出惊天之举的清云宗弟子?
那个……兄长效忠甚至痴迷的人?
不,不可能!
他只是欣赏,只是……同为天才的某种共鸣!
绝不是兄长这种肮脏的、扭曲的、甚至不惜殉葬的“喜欢”!
然而,心底那骤然被掀开一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慌乱与刺痛,却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白景耀不再传音。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弟弟那副失魂落魄、仿佛信仰崩塌般的模样,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一片荒芜的死寂,以及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嘲弄。
看啊。
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有着相似的面容。
连这不见天日、不容于世的痴妄,都如出一辙。
只是我选择沉入冰封的永夜,与他同眠。
而你,我的弟弟,还在光明的泥沼里,挣扎否认。
葬山的风,不知何时又起,吹动着白景亭的衣袍,也吹动着坟冢边缘新翻的泥土。
他站在敞开的棺椁前,面色惨白,眼神涣散,
方才的滔天怒火早已被兄长那句轻飘飘的质问击得粉碎,
只剩下无尽的混乱与自我怀疑。
而冰层之中,白景耀缓缓闭上了眼睛,白发与玄冰融为一体,
仿佛刚才那场戳破血脉至亲最后遮羞布的对话从未发生。
他重新将自己沉入那永恒的、与谢楚歌共享的冰冷寂静之中,
对外界的一切,包括弟弟的崩溃,再无半点兴趣。
只剩下白景亭一人,站在兄长与“那个人”的冰封墓穴前,
在呼啸的山风中,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问道无心引蝶来》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随梦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随梦书屋!
喜欢问道无心引蝶来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问道无心引蝶来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