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摘下耳机，音频的最后一句仍在耳边回荡。他盯着图鉴屏幕，那行“初代宿主”的标记已经消失，但残留的声波波形仍停留在界面上，像一道刻进数据里的伤痕。
潜艇继续向前滑行，通道两侧的岩脊逐渐拉远。驾驶舱内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猫老大蹲在观测窗下方，尾巴一圈圈绕着前爪，眼睛始终盯着外面。
秦川将图鉴接口贴在左臂外侧，皮肤下的纹路微微发烫。他用力按了下去，掌心传来一阵电流般的震感。图鉴屏幕闪烁几下，开始重新解析那段音频。
进度条缓慢推进，信号流变得稳定。画面突然跳转，出现一段从未见过的影像——幽暗的海底，金属结构的建筑群嵌在岩层中，外墙印着编号“h-07”。一扇圆形闸门缓缓开启，几名穿灰色制服的人抬着容器走入内部。
秦川屏住呼吸。那些制服与雪山装置里发现的记录服一模一样。
影像继续播放。实验室内部灯光惨白，中央摆放着一台连接多根导管的注入仪，正对一个透明胚胎舱。舱内蜷缩着一团模糊的影子，外形接近幼年海皇牙，但尾部有分叉状突起，不完全相同。
图鉴弹出文字：“基因序列比对中……匹配度89.4%，目标个体：未知实验体。”
秦川皱眉。这不是普通的培育记录。整个过程没有标注日期，也没有研究人员的身份信息，更像是被刻意抹去来源的日志残片。
他抬头看向猫老大。那只猫依旧盯着窗外，但瞳孔随着画面切换不断收缩，耳朵也向后压低了一点。
“你看到这个了？”秦川低声问。
猫老大没动，也没回应。可就在下一秒，它的爪子突然抬起，在地板上划出三道浅痕，动作短促有力，像是在模仿某种指令输入。
秦川心头一紧。他记得这个动作——在第259章那次记忆闪回中，猫老大咬破鳞片后，也是这样用爪尖划过地面，触发了图鉴的隐藏模式。
他立刻调出图鉴的交互日志，发现刚才那段影像并非直接来自声波缓存，而是通过某种共鸣机制被激活的深层数据。系统提示：“检测到同步生物信号源，记忆回溯路径已建立。”
意思是，这段记忆不只是储存在图鉴里，还与某个活体存在神经层面的连接。
而此刻在舱内的，只有猫老大。
秦川慢慢站起身，走到它身边蹲下。他把手掌再次贴上图鉴，同时将指尖轻轻搭在猫老大的颈侧。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的脉冲顺着神经传入大脑。
画面变了。
不再是实验室全景，而是从低角度拍摄的内部走廊。应急灯红光闪烁，警报音断断续续。一只幼年的猫型宝可梦蜷在角落的培养舱后，身上缠着监测线路，右耳有一道新鲜伤口。
那是它自己。
影像继续。它猛地抬头，耳朵竖起，似乎听到了什么。下一刻，它撞开舱门冲出去，沿着通道狂奔。两侧的研究员慌乱逃散，有人试图拦截，被它一爪拍倒。
它直奔控制室，跃上操作台，利爪精准地划过三个按钮，随后重重砸下启动键。厚重合金门从天花板降下，封锁整条区域。
图鉴自动标注：“安全阀机制启动，阻止基因污染扩散。”
秦川愣住了。他终于明白“安全阀”不是工具，也不是程序，而是一个被植入本能的活体开关。一旦检测到实验失控，就会自动执行隔离。
可问题是，谁设置了它？又为什么让它拥有这样的权限？
他正要深入查看后续数据，猫老大突然低吼一声，身体剧烈抖动。额头渗出淡蓝色液体，顺着鼻梁流下，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颜色不对劲。
秦川立刻切断图鉴连接，转身打开应急柜，取出冰晶庇护所的冷凝模块。他按下释放钮，雾气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住猫老大全身。
那只猫喘息着，四肢微微抽搐，眼睛却始终睁着，映出观测窗外的黑暗水域。
雾气渐渐稳定，它的呼吸也开始平缓。秦川收回设备，重新检查图鉴提取的平面图。他在封锁区的边缘找到了一个标记点，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密钥持有者：c-01”。
c-01是猫老大的编号。
也就是说，当年它不只是执行命令，更是整个系统的最终授权节点。只要它存在，那个实验室就无法重启；一旦它死亡或失去控制，封锁就会失效。
而现在，他们正在驶向那个地方。
秦川盯着地图上的坐标，喉咙发干。组织三十年前埋下的东西，从来不是为了封印灾难，而是为了等待某一天，让灾难重新启动。
他刚想关闭界面，猫老大猛然抬头。
它的双眼骤然收缩成细线，死死盯住观测窗外。倒影中，漆黑水体深处浮现出数个移动的光点，呈环形排列，间距均匀，节奏稳定地向前推进。
不是生物发光，也不是自然反射。那些光点带着机械的规律性，像是某种探测阵列。
秦川慢慢坐回驾驶位，手指悬在警报按钮上方。他没有按下，也没有移开视线。
光点越来越近，排列方式没有任何变化。它们没有加速，也没有发出任何干扰信号，就像只是按照预设路线巡逻。
可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这些装置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也许是从父母第一次进入这片海域时，就已经布下。也许是从猫老大被带离实验室那天起，整个系统就开始倒计时。
他看了一眼仍在运行的图鉴后台。那段声波记忆已被加密封存，但扫描程序仍在持续捕捉外部信号。目前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新的音频传入。
但那些光点不属于正常范围。
猫老大缓缓站起，前肢绷紧，尾巴高高扬起，做出防御姿态。它不再看秦川，也不再关注其他方向，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缓缓逼近的环形光源上。
潜艇仍在前行，航向未变。前方的深海通道延伸至不可见的尽头，两侧岩壁沉默如墓碑。
秦川的手指轻轻敲击控制台边缘，一下，两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令转向。
他知道一旦改变航线，就会暴露意图。
他也知道，如果继续前进，可能会触发某种预设响应。
但他更清楚一点——那些光点不是来阻止他们的。
它们是来确认他们是否真的来了。
猫老大的耳朵忽然抖了一下。
同一瞬间，最前方的那个光点突然熄灭，紧接着，其余几个也依次消失，顺序为逆时针。
整片水域重归黑暗。
秦川盯着空荡的窗外，掌心渗出汗水。
猫老大仍保持着警戒姿势，瞳孔中残留着光点熄灭前的最后一帧倒影。
潜艇继续向前滑行，声呐显示前方水深持续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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