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苏砚所住的五星级酒店大门口。
门童殷勤地上前想要开车门，却被苏砚笑着摆手拒绝了。
她拿起放在身侧的精致手包，下车前侧过头，对着前座的两人略带歉意地说道：
“今天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等下次有空，一定补上。”
顾清辞坐在副驾驶，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莞尔笑容，柔声道：
“苏砚妹妹太客气了。说起来，倒是我这个当嫂子的没做好本分，早知道你今天回来，该提前给你备些见面礼才是，是我疏忽了。”
苏砚听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清浅，未达眼底。
她没有接“嫂子”这个称呼的话茬，也没有继续客套。
临下车前，苏砚的目光越过顾清辞，落在了驾驶座的龙渊身上，然后，对着他，极快地、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俏皮和熟稔，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眨眼动作很小，很快，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几乎转瞬即逝。
做完这个动作，她便不再停留，利落地推开车门，拎着包走进了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身影很快消失在旋转门后。
“砰！”
车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潮湿空气和隐约的人声。
车厢内瞬间只剩下两人。
龙渊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不自觉地望着窗外，目光追随着苏砚消失的方向，尽管早已看不到人影，但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重逢的惊喜，对她变化的感慨，时光流逝的唏嘘。
龙渊忍不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顾清辞分享感受，轻声感慨了一句：
“真是……几年不见，她变化真的好大啊！感觉……沉稳了好多，也更有气场了，和以前那个容易情绪外放的女孩儿完全不一样了。你说是吗？”
他等待着顾清辞的回应，或许是一句赞同，或许是一句调侃。
然而——
一秒，两秒，三秒……
车厢里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顾清辞那边，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没有附和的轻笑，没有随意的点评，甚至连一丝呼吸的变化都难以捕捉。
龙渊这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从空洞的窗外，转移到了身旁的顾清辞身上。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顾清辞脸上，刚才面对苏砚时那抹完美无瑕、温柔可亲的微笑，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至极的神情！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副驾驶座上，背脊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双臂紧紧地环抱在胸前，那是一个充满防御和拒绝意味的姿态。
顾清辞的目光空洞地、直勾勾地锁定在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瞳孔里映着窗外模糊的霓虹光影，却没有丝毫温度，也不带任何感情，仿佛一尊突然失去了生气的精美雕像。
龙渊顿时就有些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下车前不还好好的吗？有说有笑，应对得体，怎么苏砚一走，整个人就像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他有哪里惹到她了吗？
龙渊迅速在脑海里回放刚才的对话和举动——没有啊！他自认表现正常。
“清辞……” 龙渊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身体微微向她那边倾斜，脸上带着清晰的困惑和关切，问道：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顾清辞还是没有看他，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过了好几秒，就在龙渊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极其缓慢地说道，声音异常冰冷：
“开车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
龙渊很清楚顾清辞的性格，她绝不是那种会因身体疲惫就莫名其妙甩脸色、散发出如此强烈低气压的女人。
工作中的高强度负荷她都能谈笑风生地应对，怎么可能因为今晚这点应酬就“累”到如此反常？
这冰冷的态度，这拒人千里的姿态，这几乎实质化的不悦……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他不知道或者忽略了的原因！
龙渊看着她冷若冰霜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重逢苏砚而产生的感慨和轻松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不解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但触及顾清辞那完全拒绝沟通的气场，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最终，龙渊只能默默地转回身，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酒店门口，重新汇入雨夜的车流。
车上，龙渊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眼睛盯着前方路况的同时，余光却忍不住时不时地往副驾驶瞥。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时刻关注着顾清辞的神情变化，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哄她开心。
可观察了半天，只能说她的情绪“稳定得可怕”——始终都是冷着一张脸，眉头微蹙，嘴唇紧抿，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从刚才苏砚下车后就没变过。
“好好开车！眼睛老往我这儿瞟干什么？想分神出车祸，跟我做一对亡命鸳鸯吗？”顾清辞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
龙渊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挺直了背脊盯着前方的路，干笑两声：
“呵呵……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说话，担心你不高兴嘛……”
他这话倒是实话，顾清辞越是沉默，他心里就越没底，总觉得有场暴风雨在等着自己。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现在你先好好开车，别出什么岔子。”
顾清辞没看他，只是伸手将身上的毛毯又收紧了几分，仿佛那点暖意能隔绝心里的寒意，语气淡淡地说道。
龙渊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应了声“好”，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
可他心里越发警觉了起来——果然有事！
只是龙渊此刻还不知道，一会儿回去后，他就要面临来自女朋友的拷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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