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快，准，狠！
更可怕的是，剑光之中，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湮灭”之意！仿佛它所过之处，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飞雪！”
“小心！”
惊呼声四起！
龙擎天三人脸色微变，刚要出手，却又硬生生停住了。
因为陶然动了。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他没有躲，也没有闪。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道剑光！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戛然而止。
那道足以威胁到七品宗师的恐怖剑光，就那么停在了陶然的双指之间，动弹不得。
剑光散去，露出一柄古朴的长剑。
以及，握着剑的，那道白色的身影。
叶飞雪。
她依然是一身白衣，却不再是潜龙营时的作训服，而是一袭简单的长袍。
最让人心惊的，是她那头如雪的白发！
在会场的光线下，那满头白发反射着清冷的光，刺痛了陶然的眼睛。
她的脸，比以前更加消瘦，也更加精致，像是没有生命的玉雕。
那双曾经冰冷孤高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寂。
两个由纯粹剑意构成的微型旋涡，在她瞳孔深处缓缓转动。
“你……”
陶然看着她，看着她满头的白发，看着她那双死寂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
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这个为剑而生的神话少女，这柄人族最锋利的剑，在他“死”后的这一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飞雪单手握剑，手腕用力，试图将剑从陶然的指间抽出。
但那两根手指，却像是坚固的钳锁，无论她如何催动力量，长剑都纹丝不动。
“为什么？”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空洞。
“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问的不是为什么不死，而是为什么还要回来，扰乱她那片已经死寂的世界。
陶然玩脱了。
这是龙擎天、卫苍、司徒鸿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让你小子装死！让你小子到处留情！
这下好了，翻车了吧！
看热闹归看热闹，场面还是要控制的。
“咳咳！”
龙擎天干咳两声，迈步上前，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开，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都冷静一下。”
他先是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夏幽薇，又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叶飞雪，最后目光落在陶然身上。
“这件事，是个误会。”
他沉声道：“陶然并没有死。之前的一切，包括那场葬礼，都是军部的最高机密任务。”
“为了引出潜伏在夏国深处的‘神启会’毒瘤，也为了让他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暗中执行更危险的任务，我们不得不让他‘死亡’一次。”
龙擎天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
“这是命令，也是一个战士，为了国家，为了人族，必须做出的牺牲。”
“陶然同志，很好地完成了他的任务。现在，他回来了。”
国家大义。
这四个字，给了他们最好的解释。
在这个万族争锋，人类受制的时代，莫说是假死，就算真的要献出生命，也会有人挺身而出。
夏幽薇的哭声渐渐止住，她咬着嘴唇，看着陶然，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叶飞雪握着剑的手，也微微松动了一些。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道理是道理，情感是情感。
那份痛彻心扉的悲伤，那半年暗无天日的煎熬，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龙擎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尤其是对夏幽薇同学和叶飞雪同学，造成了很大的情感伤害。这是我们的失职。”
“我代表军部，向你们道歉。”
说着，这位夏国的铁血龙帅，竟然对着两个女孩，微微欠身。
这一幕，让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陶然更是感到愧疚。
他宁愿龙擎天骂他一顿，也不想看到他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解围。
“不，龙帅。”
陶然终于开口了，他松开手指，叶飞雪的长剑发出一声轻鸣，回到了鞘中。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龙帅身前，独自面对着所有人。
“这件事，是我的错。”
他看着夏幽薇，又看向叶飞雪，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愧疚。
“对不起。”
夏幽薇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泪水流得更凶，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钱多多还挂在陶然身上，哭声都噎住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叶飞雪身上。
她那头刺眼的白发，那双死寂的眼眸，那柄被陶然两指夹住的剑。
叶飞雪看着陶然，那张精致如玉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不起？”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沙哑，空洞。“你毁了我的剑。”
陶然心中一紧。
“然后，你又给了我一把新的剑。”叶飞雪继续说着，语速很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我花了半年，习惯了它。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死寂，习惯了没有你的世界。”
“我以为，那就是我的道。”
她死寂的眸子里，那两个由剑意构成的旋涡，转动得快了一些。
“现在，你回来了。”
“我的道，又乱了。”
“陶然，你告诉我，我这把剑，现在该指向哪里？”
一连串的质问，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勘破一切后，却发现一切都是虚假的茫然。
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让陶然心痛。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
说自己是为了任务？是为了国家？
这些理由，在女孩这半年日日夜夜的煎熬面前，一文不值。
他松开了夹着剑的手指。
叶飞雪没有收剑，剑尖依旧悬停在陶然眉心前一寸的地方。
“我不知道。”陶然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不知道你的剑该指向哪里。”
“但是，我知道我的剑，该指向谁。”
他迎着叶飞雪的目光，那份愧疚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所取代。
“指向神启会，指向深渊魔族，指向所有想让我们活不下去的敌人。”
“我这条命，是老张用自爆换回来的。我不能，也不配，把它浪费在伤春悲秋上。”
“叶飞雪，”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道歉，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而是因为我骗了你，让你伤心，让你难过。”
“这是我的错，我认。”
“但我的路，不会因为这个错误而停下。”
“如果你觉得你的道乱了，”陶然看着她，眼神里再无半分躲闪，“那就重新找一条。”
“如果找不到，那就跟着我。”
“我的剑锋所指，就是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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