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还没亮。街上没有车,路灯亮着,在地上照出黄色的光。我站在变电站外面,手停在信号接收器的关机键上,两秒后才按下去。
雨打在我脸上,很凉。
屏幕上的频率定格在432hz,最后一个光点闪了几下,灭了。它之前跳得很规律,每0.8秒一次,停1.2秒,像机器设定好的那样。
我没再看墙。
墙上有个符号:三条弧线围着一个圆点。它不是涂鸦,也不是谁乱画的。它是被“写”下来的,用一种我们不懂的方式刻在墙上的。
我转身走了。
脚步踩在水里有声音,像地面在说话。电动车早就不见了,但那个人说的话还在我心里回响:
“你迟到了。第五点,早已完成。”
我不是去追他。我知道追不上。他根本没躲。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动作、节奏、背包侧面那个倒着的鹰头拉链扣。每个细节都像是留给我的线索,又像在挑衅。
他在等我明白。
而我已经开始懂了。
回到警局时天刚亮。天空是灰蓝色的,云很厚,压得人喘不过气。大门自动打开,风吹进来带着雨水味。我甩了甩外套上的水,直接上了三楼会议室。
门没关紧。
赵勇和李悦已经在里面。桌上放着几张纸,是昨天查过的四个地方:小学围墙、地铁口广告牌、水泵站铁门、图书馆外墙。每张下面都有时间、地点和初步报告。
他们抬头看我进来,没人说话。
屋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声音。
我把设备放在桌上,插上存储卡。投影打开,五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前四张是旧现场,最后一张是我昨晚拍的变电站侧墙的符号。
“这不是涂鸦。”我说,“也不是警告。是程序。”
赵勇皱眉:“什么程序?”
“启动程序。”我指着时间轴,“前四次间隔分别是七十二小时、四十八小时、三十六小时、二十四小时……最后一次提前到五点四十七分。这不是随便来的,是在加快节奏。他们在调试系统,让所有点同步。”
李悦看着屏幕,手指滑动波形图。“电网数据出来了。每次符号出现前后十五分钟,电压都有变化。峰值在1296hz附近。”
“那是432hz的三倍。”我接话,“他们用城市的电线传信号。这不是普通的干扰,是有目标地激发。”
赵勇翻看监控截图。“可这个人是谁?动作熟练,工具全带走了,现场一点痕迹都没留。保洁员来过,墙被擦了,连指纹都找不到。”
“不是普通人。”我说,“我用了能力。看到他的手——左手拿罐,喷漆0.8秒,停1.2秒,像节拍器一样准。这是练出来的。还有他背包侧面的拉链扣,形状像倒鹰头,金属的,有点磁性。这种细节普通监控拍不到。”
李悦停下来看我:“你能看清这些?”
“看得清。”我摸了摸太阳穴,有点疼,“但这次头疼得厉害。不只是看到画面,还碰到了别的东西。”
她没问是什么。她知道我说不清。
她转回去,在电脑上调出地图。五个红点分布在不同位置:小学、地铁口、水泵站、图书馆、变电站。她用线连起来,成了一个不规则图形。
“前四个点组成菱形。”她说,“误差很小,定位很准。第五个不在角上,在变电站主楼侧墙中间偏下。如果把墙当反射面,这个位置正好能减少信号散射。”
“所以第五个不是结束。”我说,“是校准完成。”
屋里安静了。
窗外雨下大了,滴答打在玻璃上,像倒计时。
赵勇站起来走到白板前画了个框。“意思是,系统 ready 了?接下来会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小时候听过一件事。某些频率会让人的脑电波共振,短时间内让人意识统一。有人叫它蜂巢效应。”
李悦点头:“有研究。432hz接近a脑波的整数倍,长时间暴露可能影响情绪判断。如果通过广播放大,覆盖一片区域,确实可能引起群体行为异常。”
“比如?”赵勇问。
“比如集体恐慌,或者……集体服从。”我说,“如果有人想控制人群,只需要一个触发点。”
“哪个点?”赵勇问。
“整点。”我说,“六点、十二点、午夜。尤其是清晨六点,全市广播系统自检,信号通道全开。”
李悦立刻调出广播节点图。老变电站正好在三个发射塔交叉区。一旦激活,十分钟内能扩散十公里,影响近百万人。
“必须查应急广播系统。”她说,“有没有远程唤醒指令被植入。”
“不能联网查。”我摇头,“郑铭的人可能盯着日志。你要离线查,从底层代码一层层翻。”
她点头:“需要时间。”
“我们现在有的就是时间。”我说,“但他们不会等太久。”
赵勇拿起外套。“我去西街通信基站附近再跑一趟。那人最后消失在那里,周围有不少摄像头。坏了的可以修,没电的接电源,总能找到一段可用画面。”
“别单独行动。”我提醒,“带上小队,但只让他们查外围。核心路线你自己盯。”
他应了一声,出门前回头看我:“你觉得他还会来吗?”
“他会来。”我说,“第五点完成了,但系统要运行,还得有人维护。他一定会回来检查设备。”
门关上后,只剩我和李悦。
她坐在电脑前不动,手悬在键盘上,像在等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问。
“我在想,为什么是这五个地方。”她说,“小学、地铁口、水泵站、图书馆、变电站。看起来没关系,但如果按建成年份排……全是九十年代初统一改造的公共设施。”
我一愣。
“继续说。”
“这些地方当年都装过同一批控制系统。”她调出档案,“型号是hJ-701,市机电设计院统一采购。后来淘汰了,但部分线路还在用。”
“灰塔项目哪年立项的?”
“九三年。”
我们对视一眼。
“这些设施。”我说,“可能是灰塔系统的接口。”
她点头:“也许当初建的时候,就不只是供水供电。”
我没说话。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画面——那人倒在地上,看着我笑,说“你迟到了”。
他不是在嘲讽我来晚了。
他是在说,我已经错过了最关键的阶段。
但现在还能拦住下一步。
“你去查广播系统。”我说,“我再去一趟变电站。我想试试能不能测到场里的信号。”
她抬头:“你一个人?”
“带着改装接收器。”我说,“如果信号还在,我能发现。”
她没劝我。递来一个U盘。
“这里面有分析模块。插进你的设备就行。”
我接过,放进衣服口袋。
出门时,她忽然叫住我:“陈昭。”
我停下。
“如果我们猜对了,这件事早就开始了。我们不是在阻止它发生,是在找它已经做了什么。”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她说得对。
我走出办公楼,天还是阴的。风从后面吹来,湿漉漉的,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树叶不动,空气闷着,连鸟都不叫。整座城市像屏住了呼吸。
车停在楼下。我坐进去,发动。
导航设的是老变电站。
半路接到赵勇消息:他在西街找到一段视频,拍到一辆黑色电动车拐进巷子,车上绑着金属箱,表面有散热孔。
不是喷漆罐。
是仪器。
我回他:“保存原文件,不要上传。见面交给我。”
挂断后,我把车开快了些。
雨又下了。
我把车停在三百米外的废弃岗亭后,步行靠近围墙。脚下泥泞,鞋底沾满碎石和青苔。空气中有铁锈味和潮湿水泥的味道。
墙没变,符号还在发光,比昨晚暗了一些,但还能看清。边缘泛着蓝白光,像是能量残留。
我靠墙站定,打开接收器。
屏幕亮起,频率慢慢上升。
430hz……431hz……431.5hz……
指针晃动,像有信号在传。
我屏住呼吸,把天线贴向墙面。
就在这一刻,接收器“嘀”了一声。
信号锁定了。
432hz稳定输出。
不是残留。
是实时的。
我的心跳加快。
这意味着——系统还在运行,甚至可能已经启动。那个符号不是终点,而是信标。它正通过墙体传信号,接入地下电缆网,再借hJ-701的老线路连到城市基础设施。
我迅速打开U盘里的分析模块,启动扫描。屏幕上跳出热力图,显示周围电磁场情况。东南方向异常,强度超出三倍。
我顺着走,绕到变电站背面。
那里有一扇小门,生锈的锁挂着,门缝微微开着,像最近被人动过。
我蹲下,用手电照进去。
里面是条窄通道,墙上都是老电线管和蒸汽管。地面有新脚印,泥痕一直往里延伸。
我没进去。
先把接收器调成监听模式,贴在门框上。
三秒后,设备震动。
捕捉到一段低频脉冲,周期1.2秒,和喷漆节奏一样。
有人在里面。
而且正在操作设备。
我退回阴影,发加密信息给李悦:“发现隐藏通道,疑似接入节点。保持静默,暂不支援。”
她很快回:“收到。已定位你位置。广播系统底层发现异常协议,叫‘NestLink’,权限S级,无法删除。建议撤离。”
我没回。
因为我听见了声音。
从通道深处传来机械声,像继电器闭合,又像风扇启动。接着是一阵低沉嗡鸣,频率正好是432hz。
我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轻轻推开门。
通道昏暗,每隔几米有盏应急灯,发出白光。我贴墙走,脚步很轻。空气中有金属粉尘,吸进鼻子有点刺痛。
走到尽头,分成两条路。
左边通配电室,右边通一栋小建筑,门牌写着“备用控制中心”。
我选右边。
门没锁。
推开的一瞬间,我几乎屏住呼吸。
房间不大,二十平米左右。四周摆满旧机柜,灯忽明忽暗。中间一台黑盒子,正面有块圆形屏,中央显示数字:
00:59:47
倒计时。
我走近,发现这不是普通钟。它的刷新和心跳同步,每跳一次减一毫秒。太准了,让人害怕。
盒子下面连着七根电缆,接入墙上的不同口。一根标着“pwR-LINK”,另一根写着“AUdIo-bUS”。
正是城市广播系统的物理接口。
我明白了——这不是测试设备。
这是发射源。
真正的“灰塔核心”,一直藏在这里。
我掏出接收器准备记录数据,却发现屏幕突然黑了,所有数值归零。接着耳朵响起尖鸣,像大脑被电流刺穿。
我后退扶墙。
就在那一瞬,记忆涌上来。
不是我的回忆。
是别人的。
画面闪现:地下实验室,墙上挂着图纸,标题是《群体意识同步可行性研究报告》;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着玻璃舱,里面躺着少年,头上戴着电极帽;仪器跳动,脑波锁定在432hz;有人低声说:“第十三号实验体成功建立链接……可以推广。”
然后是火灾警报,浓烟,文件烧毁,有人抱着箱子逃出去……
最后一个画面:一个男人在雨中,背着黑色背包,左手拿罐,对着墙喷符号。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带着怜悯。
“你终于来了。”他说,“但我们已经等了很久。”
我猛地睁眼。
冷汗湿透后背。
刚才不是幻觉。
那是“他”的记忆碎片,通过信号传进我脑子。就像无线电穿越时空,把过去的信息送到现在。
我颤抖着手打开录音,把经历全说了出来。哪怕听起来荒唐,也要留下证据。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慢,稳,每步间隔1.2秒。
我猛地转身。
门口站着一个人。
黑色冲锋衣,防水裤,戴着防毒面具。左手拎金属箱,右手插口袋。肩上背包侧面,拉链扣正是那个倒鹰头。
他不说话。
就那样看着我。
我握紧执法记录仪,声音沙哑:“你是谁?”
他缓缓抬手,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苍老却熟悉的脸。
眼角有疤,右耳缺一角。
我认得他。
十年前,市机电设计院高级工程师,负责hJ-701系统安装。
林振声。
官方记录说,他在九八年灰塔事故中死了。
可他还活着。
站在我面前。
“你不该来的。”他说,声音低,“但既然来了,就看看真相吧。”
他打开金属箱,拿出平板递给我。
视频里是个巨大地下空间,几百个座位围成圈,每人面前有耳机和屏幕。人们坐下,戴上设备,表情变得空洞。背景音乐是单一音符,循环播放——432hz。
字幕出现:
【蜂巢计划 phase III】
【目标:实现区域性意识统一】
【执行单位:灰塔特别行动组】
【启动时间:t+0】
视频结束。
“你们才是入侵者。”林振声说,“我们只是在修复系统。二十年前它被迫中断。现在,我们让它重新上线。”
“为了什么?”我问,“控制所有人?”
“不是控制。”他说,“是拯救。当混乱成为常态,只有统一才能带来秩序。战争、仇恨、分裂……都是个人想法太多的结果。我们需要的不是自由意志,而是共鸣。”
我冷笑:“所以你就拿整座城市做实验?”
“这座城市本就是试验场。”他说,“从九三年开始,每一栋公共建筑的电路、每根电缆走向,都是为这一天准备的。你以为那些是巧合?小学选址、地铁线路、水泵站位置……全是设计好的。”
我脑子轰的一声。
难怪五个点组成菱形。
这不是随机。
是阵列。
一座藏在城市地下的巨大共振矩阵。
“你们疯了。”我说。
“我们清醒。”他纠正,“真正疯狂的是你们这些不肯改变的人。”
他说完,走向控制台,准备按下启动键。
我没有犹豫。
冲上去抓他手腕。
狭小空间里打起来。他力气大,动作准,明显受过训练。我们撞翻机柜,火花四溅。接收器掉地上,屏幕裂了,但仍显示倒计时:
00:58:12
我抓住他左臂想扭,他反手一肘打中我肋骨,痛得我跪下。
他低头看我:“你阻止不了。就算今天失败,明天也会有人继续。频率已经唤醒,信号终将传播。”
“可你忘了一件事。”我咬牙站起来,“人类不是机器。我们会怀疑,会反抗,会打破节奏。”
我猛地抽出鞋跟里的微型Emp干扰器,砸向主控屏。
一声爆响。
电弧炸开,房间黑了。
倒计时停了。
警报响了。
林振声怒吼扑来,我滚向门口,拉开门冲出去。
身后爆炸,火光冲天。
我拼命跑,肺像火烧,雨水混着血打在脸上。直到冲出围墙,才敢回头。
变电站冒出黑烟,火舌烧向夜空。
我瘫坐在泥地,喘个不停。
手机震动。
是李悦的消息:
“广播系统已切断物理连接。NestLink协议失效。全市警报解除。”
我闭上眼,抬头看灰蒙蒙的天。
雨还在下。
但天,快亮了。
我不知道这场胜利能撑多久。
毕竟,他们说过——
“你迟到了。”
说明这一切,早已开始。
而我们,或许才刚刚踏上寻找真相的第一步。
三天后,市档案馆。
我翻九十年代的会议记录,在一份编号ht-9307的文件里找到关键内容:
“灰塔项目旨在探索城市基础设施智能化管理新模式,试点采用hJ-701集中控制系统,覆盖交通、能源、通信、教育四大领域……未来可拓展至社会行为引导范畴。”
纸背面贴着一张旧照片。
七个人站在工地前合影。
其中有林振声。
还有一个名字让我浑身一震:
郑铭。
现任市公安局副局长。
我合上档案,走出大楼。
阳光刺眼。
街上人来人往,孩子上学,老人散步,情侣牵手走过街角。
一切正常。
但我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晚上睡觉时,我会注意窗外有没有低频嗡鸣。
洗澡时,会留意水流有没有奇怪节奏。
连手机铃声,我都改成了非标准频率。
因为我知道——
只要电网还在,只要广播系统还在,只要那些老建筑的地基没拆……
那个频率,就一直藏着。
等下一个唤醒它的人。
而我,只能继续守着这份警惕。
像一座没建完的塔,站在风暴来临前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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