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街道,东方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
“真是闲的”
沈昊嗤笑一声,调整了下座椅角度,
“那大集上卖的,你在早市夜市都能买着,有啥稀罕的,要不是看你昨天那个可怜劲,说什么一个人去没意思,还追着我叫爸爸,我都懒得去,”
“嗯?”张峰眉毛一扬,立刻回怼“我嫩爹!”
他说着顺手按开了音乐,《绿旋风》的前奏刚刚响起,几乎同时,后排传来一阵均匀绵长的鼾声
“呼噜呼噜”,
后排座椅上,玄策蜷成一团蓬松的雪球,脑袋歪靠在车门边,眼睛闭得严严实实,还伸出一截粉色的小舌头,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
张峰听着车载音乐里穿插的、节奏分明的呼噜声,稍微有些愣神,他又抬眼看了一下车内后视镜,确认自己没看错,
“不是——?”
他拖长了音调,那语气里裹着满满的、近乎荒诞的疑惑,他转头看向沈昊,
“你养的这玩意是萨摩耶吗?……”
“必须的呀!”沈昊一挑眉毛,声调上扬,“纯种!赛季!带血统证书!”
“你那血统证书,狗贩子二百块钱造的假吧,”张峰嗤笑出声,摇了摇头,“这货咋上车就睡觉?我合计是白毛猪呢!”
“那咋滴?”沈昊回头瞥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玄策,语气理所当然,“你让他开车?你给他弄个驾照去?”
“……”张峰被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得一时语塞,车厢里只剩下音乐和呼噜的二重奏,半晌,他才缓缓转过头,眯起眼睛盯着沈昊,
“铁子,我刚琢磨过来,你刚才是不是特么含沙射影骂我呢?”
“那是你想多了,”沈昊目视前方,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向上弯,“对号入座了属于是,”
“滚蛋!”张峰笑骂,“你特么就是骂我呢!当我听不出来?”
哥俩就这样一路说笑互怼,车厢里暖意融融,驱散了窗外的寒意,开了四十来分钟后,天色彻底亮了起来,
粉色的猛禽皮卡跟着前车的尾灯,在一排光秃秃的杨树下缓缓停稳,
前方老远就已经排成了车的长龙,再往前,视野尽头,已经能看见攒动的人头黑压压一片,还有无数道白色热气从那里蒸腾起来,汇成一片朦胧的雾霭,夹杂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喧闹人声,
“到了,”
沈昊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套,戴在右手上,然后才拿起后座上的牵引绳,扣在玄策的胸背上,玄策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抖了抖一身蓬松的长毛,
沈昊将派克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厚实的毛领立起来,几乎挡住了他半张脸,
另一边,张峰也缩了缩脖子,把身上那件黑色貂皮夹克的帽子戴上,双手往兜里一插,两人一狗,朝着那片蒸腾着人间烟火气的方向走去,
沈昊对着清冷的空气长长呼出一片白雾,
“你说你非得来干啥,给咱俩冻的跟狗一样,”
“可别瞎说,”张峰摇了摇头,下巴朝沈昊身旁扬了扬,
玄策正精神抖擞的走在前面,牵引绳绷得笔直,他昂着头,耳朵机警的转动,湿漉漉的黑鼻头不停嗅着空气中复杂的味道,一身雪白的长毛在微风里拂动,看起来对这寒冷毫不在意,
张峰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你家这大胖狗,看着可一点都不冷,精神头足着呢,”
“他冷个屁,”沈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身边兴致勃勃的大狗,又紧了紧自己的衣领,
“这玩意是雪橇犬,双层背毛,带底绒的,零下二三十度照样撒欢,你懂个der,你冻僵了他都不一定有事”
“嘿!”张峰猛的停住脚步,扭头瞪他,“你特么的,又骂我不如狗是吧?我发现了,你小子今天句句都在给我挖坑!”
沈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
“你特么的,咋就非得对号入座呢?这么想当狗呀?行行行,回头给你也整条牵引绳,让你跟玄策作伴,”
“滚你大爷的,”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大爷都在老家,”
说笑声飘在清冷的空气里,前方是鼎沸的人声、热腾腾的食物香气、还有那鲜活拥挤的热闹景象,身后是他们的车静静停在路边,沐浴在越来越亮的、金色的晨光中,
两人一狗一踏入集市边缘,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声音、气味、色彩混杂在一起的滚烫洪流……
“新杀的羊肉~”
“粘豆包~糖火烧~”
“烤肠,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俩~”
“苞米,热乎的黏苞米~”
“大笨猪又,自各家散养的大笨猪又~”
“耶乎的羊汤,烧卖,馅饼~”
摊位一个紧挨着一个,用防雨布、旧门板、甚至三轮车的车斗支起来,上面摆满了货品,
土豆萝卜还带着泥土和霜色,用旧棉被捂着,活鸡活鸭在笼子里扑腾,羽毛纷飞,锅碗瓢盆闪着金属光泽,
人挤着人,棉袄蹭着棉袄,哈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朦胧的网,玄策显然兴奋起来,耳朵竖得笔直,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牵引绳不时传来它向前探的力道,他好奇的东张西望,对浓烈的气味尤其感兴趣,
“来来来,”张峰从一旁拿着四根烤肠,小跑了回来,“给,咱俩一人一个,玄策吃俩,”
“不用,”沈昊直接接过两根烤肠,“这玩意,不知道是啥做的,咱俩吃就行,不给玄策,”
“……你礼貌吗?”张峰嘴巴微微张开,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昊,“啥叫不知道是啥做的,咱俩吃?”
沈昊嘴里嚼着烤肠,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咱俩这肠胃没事,玄策这货,要是吃不对了,肠胃出问题,那可得钱治了”
“……”张峰一时语塞,呆愣在原地,看着已经朝着一个长长的小吃车走去的沈昊和玄策,
“你俩干啥去?等会我,”
沈昊回头,“喝羊汤呀,大冷天的,不吃东西直接逛呀?”
小吃车里摆着一圈桌子,几乎坐满了人,外面是一个用红色防雨布搭成的棚子,棚子里架着一口巨大的、黑沉沉的铁锅,底下炉火正旺,锅里的正翻滚着浓白如乳的仰头,
大块的羊骨在汤中沉浮,戴着脏兮兮的白帽子的老板手持长柄铁勺,不时搅动一下,那香气便飘散开来,
沈昊牵着玄策在小吃车里找了一个空桌,张峰站在门口朝老板娘喊道,
“两碗羊杂汤加肉,四笼烧麦,”
很快,两只冒着滚滚白气的,半旧的白色密胺脂碗端了上来,奶白色的汤汁几乎要溢出碗沿,里面堆着切成薄片的羊肉和切成小块的羊杂,
撒着翠绿的香菜末,刚一上桌,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往里加着辣椒油,胡椒粉,瞬间,那股混合着肉香、骨髓香和香料味道的热气直冲面门,
沈昊将玄策的牵引绳缩到最短,压在凳子腿下,摘掉手套,先舀起一勺羊汤,吹了吹,送入口中,
羊汤带着胡椒的微辛,顺着食道一路暖到胃里,驱散了四肢百骸最后一点寒意,他满足的叹了口气,
“爽!这羊汤还得是在冷的时候喝有感觉,”
“那你端着碗蹲旁边大地里喝去呗,”
张峰习惯性的回怼了一句,就直接夹起一个烧卖,整个塞进嘴里,烫得他直抽气,
“嚯 嚯,呼,香昂,这玩意真香,里面说不定就放那个几A香料了,”
“滚蛋吧你,”沈昊轻轻敲了敲桌子,“小点声,一会老板手里的大勺子,直接炫你脑袋上!”
“那咋了,”张峰毫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角,“他急了,就证明被我说中了”
“你是离挨揍不远了”,沈昊轻哼一声,低头看了看,趴在脚边,委屈巴巴的玄策,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
沈昊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小吃车外面喊到,“老板娘,在单加份羊肉,给我找个塑料袋装着就行,”
“好嘞!”外面传来老板娘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不一会,就有一个塑料袋放在了沈昊的面前,里面大概装着二两左右的羊肉,
沈昊试了试袋子的温度,将袋子打开,放在地上,随手揉了揉玄策那毛茸茸的大脑袋 ,
“吃吧,小胖子,馋死你得了!”
玄策把嘴筒子,怼进塑料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里面的肉卷入口中,嚼了两下就吞了,然后继续用更热烈的眼神看着主人,
“你就惯着他吧,”张峰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你懂个der,天冷,不得多吃点补充补充热量吗,”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弯下腰,轻轻拍了拍玄策的狗头,
“好了,一会前面还有好多好吃的呢,留着点肚子,吃别的,”
张峰笑着摇了摇头,“咱也不知道,是那个王八犊子,刚才说的,”他学着沈昊那随意的语气说道,
“这玩意是雪橇犬,双层背毛,带底绒的,零下二三十度照样撒欢,你懂个der,你冻僵了他都不一定有事”
沈昊耸了耸肩,朝张峰扬了扬下巴,“喏,这不刚从王八犊子嘴里说出来吗?”
“……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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