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就是李扬？”
刘卫国率先开口，声音比门外听着更显浑厚，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指了指沙发旁的椅子。
“坐吧！这位是国家经济顾问团的张长明张老。
退休前是央行行长，也是世界银行的前行长，在金融领域，张老可是咱们国家的定海神针。”
李扬连忙上前两步，恭敬地伸出手，先是握住刘卫国的手。
“刘部长您好，我是李扬。”
随后又转向张长明，微微躬身。
“张老您好，我拜读过您的《华夏金融改革三十年》。
尤其您在书中提出的‘外汇储备应向能源、黄金等实物资产倾斜’的观点，让我受益匪浅。”
张长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与李扬轻轻一握。
“年轻人有心了，你的报告我看了，数据很扎实，就是胆子太大了点。”
张长明的语气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调侃，目光却始终落在李扬脸上，像是在打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李扬在椅子上坐下，身体依旧微微前倾，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公文包放在脚边，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刘部长，张老，感谢二位领导抽出宝贵时间见我。
昨天托韩三坪先生送来的报告，想必您二位已经看过了。”
刘卫国闻言，伸手从桌角拿起一份文件——正是李扬那份《关于霉国次贷危机对华夏经济的影响及应对建议》。
他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封面，语气带着几分坦诚。
“坦白说，你的报告我昨天看完后。发现里面的观点，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有些‘惊世骇俗’。”
他顿了顿，翻开报告的第一页，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
“你说霉国年底会爆发全球性的金融危机，还预测次贷危机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拖垮全球金融市场。
可你看看眼下的经济形势——国家统计局刚公布，一季度咱们国家的Gdp增长11.1%。
外汇储备突破1.2万亿美元，A股都涨到3800点了，老百姓都在排队入市。
霉国那边，虽然有几家次贷公司倒闭，但美联储一直在降息救市，华尔街的投行们还在赚得盆满钵满。
你凭什么就断定，危机就要来了？”
这个问题尖锐直接，直击要害。
李扬早有准备，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整齐的《霉国次贷市场数据汇总》，双手递到刘卫国面前。
“刘部长，我的判断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基于三个层面的核心数据。”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喉结微滚，字字掷地有声。
“第一，霉国次贷市场的坏账率已经突破警戒线。
根据我旗下霉国投资公司获取的内部数据，截至2007年一季度，霉国次级抵押贷款的坏账率高达15.3%
——这是自1929年大萧条以来的峰值，比美联储公布的数字足足高出三倍还多。
如果您觉得这个数字不够直观，我举个例子
——新世纪金融公司，霉国第二大次贷机构，上个月已经正式申请破产保护，它的坏账规模超过130亿美元。
而像这样的公司，霉国至少还有二十家，每一家的崩塌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刘卫国的浓眉拧成川字，捏着钢笔的指节泛白，笔尖在笔记本上重重划过。
张长明也坐直了身体，原本放松的坐姿变得端正，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满是探究。
“这个数据来源可靠吗？美联储最新公布的坏账率只有4.8%，两者之间的悬殊太大了。”
“美联储的数据是经过粉饰的。”
李扬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们只统计了逾期90天内的‘正常逾期’的贷款。
却刻意将已‘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坏账排除在外——这部分恰恰是危机的核心。
我这份数据来自高盛的内部风控报告，是我通过特殊渠道获取拿到的，里面还标注了具体的贷款机构和违约客户群体
——主要是低收入者和房地产投资者，他们的房贷利率已经从最初的3%涨到了8%以上，根本无力偿还。”
他上前一步，翻开资料第二页，指着上面的图表。
“您看，这是霉国房地产价格指数，已经连续六个季度下跌，加州、佛罗里达这些次贷重灾区，房价跌幅超过20%。
很多家庭的房产净值变成了负数，也就是‘负资产’，‘断供弃房’就成了必然选择。
银行收回的法拍房堆积如山，却没人接盘，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银行收回的房子卖不出去，坏账率只会滚雪球般增长，最终必然引爆流动性危机。”
“这是数学题，不是经济预测。”
刘卫国的视线在图表与李扬之间反复切换，半晌，他才沉声开口，语气里的质疑淡了几分。
“就算霉国次贷市场出了问题，跟咱们华夏有什么关系？
咱们的金融体系相对封闭，银行的风控标准也很严格。”
“这道墙早已被金融衍生品凿穿了！”
李扬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字句里满是急切，却又不失沉稳。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层面——风险已经通过资本链条传到了华夏。
霉国的投行把这些次贷打包成mbS，也就是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再切割重组为cdo，也就是债务抵押证券。
像卖理财产品一样，卖给全球的金融机构。根据我所掌握的信息，咱们的几家国有大行，都持有大量的cdo产品。”
他转头看向张长明，语气里多了几分恳切。
“张老，您在央行工作多年，肯定清楚银行的海外投资情况。
据我团队跟踪cdo交易对手方数据反推，华夏银行持有的次贷相关资产已经超过79亿美元，其中cdo就有4.95亿美元。
这些资产现在看起来是‘优质资产’，可一旦霉国次贷市场崩溃，它们会瞬间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纸，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将直接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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