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承远给我上药的手一顿,抬头看我,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像星星:“不是‘咱们’算,是我跟你一起算。”他把最后一块纱布缠好,打了个漂亮的结,“我已经让人去查方振武的底了,那家伙把军营当成自己的钱袋子,账簿上肯定全是猫腻。”
“账簿?”我心里一动,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对了!军营账簿就是铁证!他私吞军饷、虚报损耗,这些烂事全记在上面,只要拿到账簿,就能先扳倒他一半!”
鲍承远却皱起眉,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没那么容易。方振武把账簿看得比他命还金贵,藏得严严实实的,我派去的人摸了三天,连影子都没看着。听说他在营帐里修了间密室,重兵把守,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盆冷水,可一想到我娘含冤而死的样子,想到鲍家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浑身的骨头缝里又冒出一股劲——再难也要闯!
“我去。”我盯着鲍承远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我混进去过一次,熟门熟路。他现在肯定以为我早被河水冲跑了,防备心绝对没那么强,这是最好的机会。”
鲍承远脸色一变,抓住我的手腕:“不行!太危险了!你刚从鬼门关逃出来,身上还有伤,再回去就是送命!”
“我有办法。”我抽回手,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没洗干净的泥垢,“上次装小兵太扎眼,这次我换个身份——军营里缺杂役缺得厉害,我装成来讨口饭吃的流民,没人会注意。”
我知道鲍承远担心我,可事到如今,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我把他带来的干衣服套上,布料粗糙却暖和,“你在这等着我,最多三天,我一定把账簿带出来。要是我没回来……”
“不准说胡话!”鲍承远打断我,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铜制开锁器,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这个你拿着,我爹以前教过我开锁,这是我磨的,密室的锁再复杂也能对付。还有这个。”他又递过来个油纸包,“里面是迷烟,遇火就散,能晕半个时辰,关键时刻能救命。”
我把东西贴身藏好,心里暖得发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故意咧开嘴笑:“放心,你林姐命硬,阎王爷都不收。”
天刚蒙蒙亮,我就离开了破庙。把头发用粗布扎成乱糟糟的辫子,脸上抹了层新的锅灰,把伤口用布条缠紧,换上一身打满补丁的破衣裳,往绿营军营的方向走去。走两步就故意佝偻着腰,咳嗽两声,活脱脱一个走投无路的流民。
到了营门口,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卫兵换了一批,没人认出我。他们拿着长枪拦我,眼神里全是嫌弃:“滚远点!军营门口不是要饭的地方!”
我赶紧跪下来,故意把声音弄得沙哑:“军爷行行好!我男人死在战场上,家里只剩我一个,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军营缺杂役,我什么都能干,挑水劈柴洗碗,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
正说着,一个络腮胡的伙夫头从里面出来,看到我就骂骂咧咧:“哪来的叫花子?吵死了!”转头又对卫兵说,“带进来吧,灶房缺个烧火的,总比让她在这堵门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心里狂喜,表面却还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跟着伙夫头往灶房走。路过方振武的营帐时,我用眼角余光飞快扫了一眼,帐外站着两个精壮的卫兵,比上次还警惕,看来那本账簿真藏在里面。
灶房里还是乌烟瘴气的,几个伙夫忙得脚不沾地。伙夫头把我领到角落里的柴房,扔给我一把斧头:“从今天起你就住这,每天劈十捆柴,烧三锅水,要是敢偷懒,打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谢谢头!”我赶紧点头哈腰,看着他走远,才松了口气。柴房又小又破,到处都是蜘蛛网,但胜在偏僻,正好方便我行动。
接下来的两天,我故意表现得勤勤恳恳,劈柴的时候把斧头抡得飞快,烧火的时候把脸熏得更黑,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管谁跟我说话都只敢点头,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伙夫们渐渐对我放下戒心,闲下来的时候就凑在一起吹牛,我竖着耳朵听,专捡跟方振武有关的话记。
“你们说把总最近咋回事?天天待在营帐里不出来,连巡营都不去了。”
“还能咋?肯定是在琢磨怎么搞鲍家呗!我听张副官说,兵符刻好了,就等上奏朝廷了,到时候鲍家就是通匪的罪名,抄家灭族跑不了!”
“我的娘哎,这么狠?对了,把总营帐里那间密室,你说藏的啥宝贝?我上次送水,看到两个卫兵守在旁边,连靠近都不让。”
“谁知道?说不定是金银珠宝!把总贪了那么多军饷,不得找地方藏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密室果然在他营帐里!我赶紧凑过去,故意怯生生地问:“大……大哥们,把总的密室在哪啊?我下次送柴可不敢靠近,免得挨罚。”
一个胖伙夫踹了我一脚,笑骂道:“你个小叫花子还挺机灵!就在营帐最里面,挂着虎皮那面墙后面,不过我劝你别打歪主意,那锁是把总亲自换的,比城门锁还结实!”
虎皮墙后面!我把这个位置牢牢记在心里,手里的斧头劈得更用力了,掩饰着内心的激动。时机差不多了,今晚就动手。
夜幕很快降临,军营里吹过熄灯号,除了巡逻的卫兵,到处都静悄悄的。只有方振武的营帐还亮着灯,烛火透过帐帘映出他的影子,看来他还在里面。
我躲在柴房里,等到巡逻兵走过去,才悄悄溜出来。身上只穿了件单衣,伤口被夜风一吹,疼得钻心,可我连皱眉都不敢,猫着腰往方振武的营帐摸去。
夜黑得像泼了墨,只有几颗星星躲在云后面,勉强能看清路。帐外的两个卫兵背对着背站着,手里的长枪握得紧紧的,眼睛瞪得溜圆,跟两只警惕的老猫头鹰似的。
我蹲在旁边的草丛里,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动静。心里盘算着,硬闯肯定不行,只能用迷烟。我从怀里摸出油纸包,刚要打开,就见其中一个卫兵打了个哈欠,对另一个说:“我去撒泡尿,你盯会儿,别走神。”
真是天助我也!我赶紧把迷烟藏好,等那个卫兵走远,趁着剩下那个卫兵转头的空档,像只猫似的蹿出去,手里的砍柴刀(我特意藏的)往他后脑勺一敲,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我赶紧把他拖到草丛里,换上他的卫兵服,虽然大了一圈,但在夜里也看不出来。我挺直腰板站在帐门口,学着刚才卫兵的样子,一动不动,心脏却跳得像要蹦出来。
没过多久,撒尿的卫兵回来了,看到我愣了一下:“你咋换岗了?”
我故意压低声音,粗着嗓子说:“头让我替你会儿,你进去喝口热茶。”
他果然没怀疑,咧嘴一笑就往帐里走。我趁机跟在他后面,刚进帐门,就看到方振武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本账簿,正在低头翻看。
“谁让你进来的?”方振武头都没抬,声音冷冰冰的。
那个卫兵吓得赶紧立正:“报告把总,是外面的兄弟让我进来喝口茶。”
方振武皱起眉,抬头瞪了他一眼:“废物!守个门都守不好,滚出去!”
卫兵不敢多话,灰溜溜地跑了出去。我赶紧低下头,假装要退出去,趁方振武重新低头看账簿的空档,猛地把手里的迷烟扔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
“嗤”的一声,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方振武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什么东西?!”
我赶紧捂住鼻子,退到帐门口,看着他晃了晃,“扑通”一声倒在椅子上,晕了过去。迷烟起效了!
我冲进去,反手把帐帘拉严,快步走到最里面。果然有一面挂着虎皮的墙,虎皮张牙舞爪的,看着很吓人。我伸手推了推,墙是空心的,后面应该就是密室。
我从怀里摸出鲍承远给的开锁器,在墙面上摸索着,很快摸到一个凸起的铜锁。锁芯很复杂,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转动开锁器,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我心里一喜,用力把墙推开一条缝,里面的烛火立刻透了出来。
密室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桌子上放着刻好的兵符,黄铜做的,闪着冷光,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一看就是用来栽赃鲍家的。我咬着牙,把兵符揣进怀里,这是重要的物证!
柜子是打开的,里面整齐地码着几本账簿,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写着“绿营军饷收支簿”。我赶紧把账簿全抱出来,刚要转身,就看到桌子底下压着一本红色的小册子,像是本日记。
我好奇地捡起来,翻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娟秀,竟然是方氏的日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往下翻。
“正德二十三年,秋。承远娶了林氏,那女人笑得真碍眼。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鲍家欠我的,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正德二十四年,春。我怀孕了。这个孩子来得正好,等他生下来,鲍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林氏那个贱种,我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正德二十四年,冬。林氏的药里加了朱砂,量不多,慢慢熬,总能熬死她。鲍老爷子也老糊涂了,朱砂拌饭都吃不出来,真是废物。”
“正德二十五年,夏。振武说兵符快刻好了,鲍家马上就要完了。我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到时候我就是鲍家的女主人,谁也别想拦着我!”
我越看越心惊,手都在发抖。原来方氏早就怀孕了!她的复仇计划竟然这么周密,连我娘的死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朱砂拌饭,这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
我赶紧把日记揣好,抱着账簿转身就往帐外跑。刚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卫兵的叫喊声:“不好了!把总晕过去了!”
坏了!被发现了!我心里一急,赶紧把卫兵服脱下来扔在地上,一头钻进旁边的草丛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快追!刺客肯定没跑远!”
我抱着账簿,拼命往柴房跑。账簿硌得我胳膊生疼,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草地上。可我不敢停,一旦被抓住,不仅我死定了,鲍家也彻底没希望了。
终于跑到柴房,我赶紧躲进去,把账簿和日记藏在柴堆最下面,然后躺回稻草上,假装睡觉。刚闭上眼睛,柴房的门就被踹开了,几个卫兵举着火把冲进来,火把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搜!仔细搜!”
卫兵们翻箱倒柜地搜起来,柴草被扔得满地都是。我故意装作被惊醒的样子,吓得缩成一团:“军……军爷,咋了?是不是有贼啊?”
一个卫兵踹了我一脚:“少废话!刚才有没有人跑进来?”
我赶紧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有啊军爷!我一直在睡觉,啥都没听见!”
卫兵们搜了半天,没找到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我趴在稻草上,后背全是冷汗,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我才敢把账簿和日记挖出来,用破布包好,贴身藏着。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军营,把这些证据交给鲍承远。
我趁着巡逻兵换岗的空档,溜出柴房,往营门跑去。这次运气没那么好,刚到营门口,就被两个卫兵拦住了:“站住!半夜三更的去哪?”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害怕:“我……我娘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求军爷行行好!”
其中一个卫兵眯起眼,凑过来打量我:“你不对劲……”他的手就要摸到我的脸,我心里一急,猛地抬手,用砍柴刀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瞬间倒在地上。
另一个卫兵吓了一跳,刚要喊人,我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把他按在地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他蹬了蹬腿,很快就不动了。
我不敢停留,拉开营门就往外跑。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可我心里却滚烫滚烫的。手里的证据沉甸甸的,这是扳倒方振武和方氏的希望,是洗清我娘冤屈的希望!
跑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破庙的影子。鲍承远正站在庙门口等我,手里举着火把,看到我就冲了过来:“晚秋!你回来了!”
我再也撑不住,扑进他怀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承远,我拿到了……我拿到账簿和方氏的日记了!我娘的冤屈,终于能洗清了!”
鲍承远扶住我,看到我满身的血和怀里的布包,眼睛瞬间红了。他把我扶进破庙,让我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
看到账簿上的记录和方氏的日记,鲍承远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地上:“方氏!方振武!你们这对狗男女,我饶不了你们!”
我靠在墙上,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身上的伤还在疼,绣春刀也断了,但我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我们倾斜。
方振武以为刻完兵符就能高枕无忧,方氏以为怀孕就能稳坐鲍家主母的位置,他们都错了。只要这些证据在,他们的阴谋就会被彻底揭穿,他们欠我们的,迟早要还回来。
鲍承远把账簿和日记收好,走到我身边,眼神坚定:“晚秋,明天我们就去知府衙门,把这些证据交上去。不管方振武势力多大,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我点了点头,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黑暗总会过去,黎明终将到来。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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