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寒风卷着残雪沫子,打在十三爷府朱漆大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胤禩的青呢轿子停在府外,轿帘掀开,他身着石青色常服,外罩一件玄色貂皮短褂,踩着脚炉踏出轿门,呵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雾团,又很快被风吹散。
门房早已通传,胤禩刚站定,府内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胤祥亲自迎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头发简单束在脑后,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眼底布满红丝,显然是连日未眠。见了胤禩,他拱手行礼,语气客气却带着几分疏离:“八哥怎么这时候来了?天寒地冻的,也不提前让人知会一声。”
“想着你许是还没歇下,过来看看。”胤禩笑着上前,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昨儿听人说,你这几日都在查王侍郎的案子,连饭都顾不上吃,怕你累垮了身子。”
两人并肩走进府内,穿过栽着几株老梅的庭院,来到书房。书房里有些乱,桌上堆满了卷宗,地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文书,砚台里的墨都结了薄冰。胤祥有些尴尬地弯腰,从椅子上拂去半张纸,笑道:“让八哥见笑了,这几日忙着梳理线索,没顾上收拾。”
胤禩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书——最上面一份是王承勋的履历,旁边用朱笔批注着“腊月十九,见神秘人于后巷”“腊月廿一,遣仆送密信至西城”,字迹潦草却工整,看得出来,胤祥查得极为细致。
“查到什么眉目了?”胤禩端起侍女送来的热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语气平和地问道。
胤祥收拾卷宗的动作一顿,随即苦笑着坐下:“八哥是来取笑我的?我查了这么久,只查到王侍郎死前见过个神秘人,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倒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却是焦虑——四哥还被流言缠身,他却连一点能洗清冤屈的证据都找不到。
“我不是来取笑你的,是来帮你的。”胤禩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书,轻轻放在桌上,“这是靖安司这几日查到的,关于王侍郎的一些旁证,或许对你有用。”
胤祥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文书。他快速翻看,脸色渐渐变了——文书上详细记录着,王承勋在触柱前三天,曾于腊月十九夜里,在府后巷秘密见过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炷香后便匆匆离开。守门的老仆回忆,那人腰间佩着一块羊脂玉佩,上面雕着云纹,走路时玉佩碰撞的声响很轻,像是个常佩玉的人。
“这玉佩……”胤祥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他见过类似的玉佩,就在年羹尧的腰间!去年年羹尧进京述职,曾到府中拜访,腰间佩着的正是一块羊脂玉云纹佩,当时他还特意夸赞过玉质好。
“巧了。”胤禩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怀中取出一个青布小包,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玉佩,玉色温润,云纹雕刻得精致流畅,与文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这是靖安司从打磨厂隆昌当铺的账册里查到的。去年十月初九,有个陕西口音、自称‘年姓客商’的人,把它当了三百两银子。”
胤祥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连声音都在发抖:“不可能……年羹尧是四哥的心腹,他手握陕甘兵权,怎么会……”怎么会与王侍郎有牵扯,又怎么会把贴身玉佩当掉?
“我没说是年羹尧。”胤禩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凝重,“我只说,当玉佩的人姓年。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人故意借‘年姓’做文章。但十三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玉佩真是年羹尧的,他为什么要在战事吃紧的时候当掉?如果不是他的,又是谁,要在这个时候把他拖下水,让四哥腹背受敌?”
胤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起四哥近日阴沉的脸色,想起年羹尧送来的密信里“西北军需一切如常”的承诺,想起王侍郎撞柱时溅在乾清宫金砖上的血迹,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麻。那些看似无关的线索,仿佛被这块玉佩串了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想的方向。
“八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胤祥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多了几分清明。
“我想说,这朝堂上的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胤禩看着他,目光诚恳,没有半分算计,“四哥或许真是清白的,年羹尧或许也是被人陷害。但陷害他们的人,要的不是他们的命,是要搅乱朝局,让皇上猜忌,让西北军心不稳——毕竟,大清的仗,还在西北打着。”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晨光顺着缝隙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我们都上过战场,十三弟。你该知道,仗打到最关键的时候,最怕的不是敌人的刀枪,是背后有人捅刀子。”胤禩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现在,我们能做的,不是在这里互相猜忌、搞党争,是把藏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揪出来,还朝堂一个清净,还西北将士一个安稳。”
胤祥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的玉佩,忽然觉得一阵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累。这些日子,他一边要查王侍郎的案子,一边要应付朝堂上的流言,还要担心四哥的处境,早已心力交瘁。胤禩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的死结——是啊,比起争储夺位,眼下揪出细作、稳固朝局,才是最重要的。
良久,胤祥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却坚定:“八哥,你真的……只是想揪出细作,不是为了别的?”
胤禩回过头,脸上露出一抹淡笑,那笑容像晨雾般温和,却透着几分真诚:“我想揪出什么不重要,十三弟。重要的是,皇上想看到我们揪出什么,大清需要我们揪出什么。”
窗外,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洒满书房。阳光落在桌上的玉佩上,玉纹里的光影流动,仿佛活了过来。胤祥看着那片光,心里的疲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坚定——他不能再困在党争的漩涡里,要为四哥洗冤,更要为大清除害。
“八哥。”他直起身,目光落在胤禩身上,“靖安司……还缺人手吗?”
胤禩的笑容深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缺。缺一个懂军务、更能看懂人心的人。十三弟,你愿意来吗?”
胤祥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晨光中,两人的目光交汇,往日因党争产生的隔阂,在这一刻,被“为国除害”的共同目标悄悄打破。而这枚小小的羊脂玉云纹佩,不仅揭开了泄密案的新线索,更成为了连接胤禩与胤祥的关键纽带,为这场错综复杂的朝局,添了一抹意想不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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