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天光未亮,冬日的黎明前是一天中最寒冷黑暗的时刻。程砚正陷在深沉而舒适的睡眠中,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却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发出执着而刺耳的铃声,顽固地撕破了卧室的宁静。
程砚皱着眉,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带着浓重的起床气,闭着眼睛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才抓到那个吵闹不休的“罪魁祸首”。他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凭着本能滑动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被吵醒的烦躁:
“……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一个幽怨得仿佛刚从古井里爬出来的声音,带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疲惫和咬牙切齿的寒意:
“老板……早上‘好’啊……”
这声音……是陈默?
程砚的睡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他猛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黑暗,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果然是陈默的号码。
早上六点半?陈默给他打电话?还是用这种……仿佛被人刨了祖坟的语气?
程砚的脑子迅速转动,结合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立刻猜到了七八分。他半坐起身,靠在柔软的床头,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了然的调侃:“怎么?你那阴魂不散的表哥……找到你老巢了?”
电话那头的陈默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勉强压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何止是找到……他现在就在我楼下小区里!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呢!”
“哦?”程砚来了点兴趣,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个点,你该不会专门下楼去偶遇他了吧?”
“我倒是想偶遇他然后给他一拳!”陈默没好气地吐槽,“我早上起来,想着站在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清醒清醒脑子,结果!就无意中往楼下那么一瞥!您猜我看到了什么?好家伙!那个晦气玩意儿!正拉着早起遛狗的大爷大妈,挨个打听人呢!都不用想,肯定是在问有没有人认识我,或者知不知道我住哪栋楼!”
他越说越气,语速都快了几分:“幸好我住得高!他在底下根本看不清楼上!不然我这清净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老板,您说这家伙,他要是能把这一半盯梢的毅力、一半死皮赖脸的劲头,用在正经营生上,何至于混成现在这个德行?!”
程砚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吐槽,忍不住低笑出声,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他的幻想:“但是,他有你这么个‘有出息’又‘心软’的好表弟啊。躺着就能有人送钱上门,干嘛还要花那个时间去辛苦自己奋斗?”
陈默被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半天没吭声,只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被气得不轻。
过了一会儿,陈默似乎走回了客厅,声音带着点颓然和发愁:“老板,现在怎么办?我的车昨天送去保养了,今天要去公司,无论是打车还是坐地铁,都肯定得从小区正门出去,百分之百会跟他撞个正着!这要是被他缠上,在小区里面拉拉扯扯、哭爹喊娘的,那画面……我都不敢想!”
他顿了顿,又开始怨念起偏心的奶奶:“还有我奶奶!她是不是老糊涂了?她就那么笃定我能随手拿出四百万?她当我是财神爷下凡吗?还是觉得我印钞机成精了?”
吐槽的话说了一半,陈默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诚恳”甚至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那个……老板~您看,今天这情况……是不是特别适合给我放一天……带薪假啊?”
程砚正听得有趣,没想到自家特助铺垫了这么一大圈,最后图穷匕见,目的在这儿等着呢!他直接被气笑了,声音都提高了两度:“放假?陈默,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节点?新品上市前最后一周,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事等着处理?你跟我提放假?你觉得合适吗?嗯?小、默、默?”
最后三个字,他刻意学着沈恪那种慵懒又欠揍的语调,拖长了声音。
电话那头的陈默明显被这个称呼恶心到了,沉默了两秒,估计是在翻白眼。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开始发挥他金牌特助的“说服(忽悠)”功力,语气变得更加理直气壮,条理清晰:
“老板!您听我分析哈!这真不是我故意要偷懒放假!这完全是出于对公司整体利益和形象的考量,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第一,我在公司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么多年,哪天不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就说昨天,我还陪着您加班到深夜呢,对不对?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第二,我今天不是不能去公司!一个人在家待着也确实无聊!但是!您想啊,我要是现在出门,被陈强那个无赖缠上了,要是跟着我去公司了,在公司大门口拉拉扯扯、哭闹撒泼,被来往的员工、甚至被蹲点的媒体拍到了,那影响多恶劣?到时候八卦小报一写:‘程氏集团总裁特助遭亲戚堵门追债,疑似财务纠纷’……这对公司声誉的损害,可不是一天假期能弥补的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默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充满了信任和崇拜,“公司有您坐镇呢!我相信,以老板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就算我今天暂时不在,公司的一切事务也定然会井井有条,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对您有绝对的信心!”
这一顶接一顶的高帽子扣下来,饶是程砚,也被他这通歪理邪说给气笑了,顶了顶腮帮子,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行!陈默,你可真行!那我今天就准你的假!你就在家给、我、好、好、休、息!”
陈默像是完全没听出老板话里那咬牙切齿的杀气,立刻欢呼雀跃,声音甜得能齁死人:“谢谢老板!老板您真是太英明神武、体恤下属了!您放心,我保证养精蓄锐,明天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回归岗位,为您效犬马之劳!”
程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不、客、气!”
说完,他懒得再听陈默那虚假的奉承,直接掐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陈默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计谋得逞的狡黠。他心满意足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再次溜达到阳台,躲在窗帘后面,偷偷朝下望去。
只见陈强还在小区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转悠,时不时拦住一个早起的居民打听几句,然后又失望地走开。
陈默冷笑一声,低声自语:“哼,慢慢找吧您嘞!小爷我今天带薪休假,睡大觉去了!”
他心情愉悦地拉上窗帘,隔绝了楼下那个晦气的影子,转身回到卧室,重新扑进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准备舒舒服服地补个回笼觉。
而城市的另一端,顶层公寓的卧室里。
程砚被陈默这通电话彻底吵醒了睡意。他放下手机,却没有立刻起床,而是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手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他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哟,砚哥,这大早上的打电话给我,有什么指示?”
程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恶趣味的弧度,目光落在屏幕上陈默的名字上,慢条斯理地说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他想象着陈默此刻可能正得意洋洋准备睡回笼觉的样子,低声轻笑自语:
“想在家闲着?美得你。小默默,这下……你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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