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终于在一片略显疲惫的“再见”和“保持联系”声中结束。程砚抬手,用力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才缓缓合上了面前那台已经发烫的笔记本电脑。窗外,深沉的夜色正在悄然褪去,天际线处泛起了一层朦胧的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陈默几乎是会议结束的瞬间,就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大地伸了一个几乎能听到骨骼“咔吧”作响的懒腰,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哈欠就脱口而出,眼泪都逼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榨干了水分的海绵,又沉又木,眼皮重得仿佛挂上了铅块。
“老板,”陈默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倦意,有气无力地对着还坐在沙发里、面色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的程砚说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撤了?得回去补个觉,不然真要猝死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冲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栽进柔软的被窝,睡到天荒地老。
程砚看着自家特助那堪比国宝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心里也清楚这几天的连轴转确实到了极限。他点了点头,声音也因为熬夜而有些低哑:“嗯,回去吧,好好休息。下午……如果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就不用过来了。”
“谢谢老板!”陈默如蒙大赦,强打着精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脚步虚浮地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他刚拉开沉重的实木门,还没迈出去,就差点跟门外一个正要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哎哟喂!小心点儿我的小默默!”
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熟悉声音在门口响起,同时,一股混合着各种食物香气的、极其诱人的味道,霸道地钻入了陈默因缺氧而有些迟钝的鼻腔!
陈默猛地吸了吸鼻子,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小半!这味道……是热腾腾的粥香?还有……刚出炉的点心的油酥香气?甚至好像还有……虾饺皇的鲜味?
他定睛一看,只见沈恪正站在门口,一手拎着好几个印着“云顶”标志的精致食盒袋子,另一只手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撞上他的陈默。沈恪今天穿得依旧骚包,一件真丝黑色衬衫搭配银色西装,衬衫的纽扣快开到肚脐眼了,露出精致的锁骨,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但精神头看起来相当不错,嘴角勾着那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沈少?您……您怎么这么早来了?”陈默有些意外,下意识地问。
沈恪没直接回答,而是就着扶他的姿势,手臂一勾,极其自然地把陈默又“捞”回了办公室里,顺手带上了门。他扬了扬手里沉甸甸的食盒,冲着闻声抬起头的程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砚哥!瞧瞧!兄弟我够意思吧?刚下飞机,家都没回,听说你们连续鏖战了好几个通宵,立马就直奔‘云顶’,打包了刚出锅的早点,给你们送温暖来了!快!趁热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走到茶几旁,将手里的袋子一股脑儿放下,然后半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将食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揭开盖子。顿时,浓郁的香气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晶莹剔透的虾饺、金黄酥脆的蛋黄流沙包、皮薄馅大的烧卖、熬得浓稠软糯的海鲜粥、还有小巧可爱的蛋挞和油条……琳琅满目,摆满了整个茶几。
“小默默,别愣着啊!快坐下吃!”沈恪招呼着还站在原地的陈默,然后又看向程砚,“还有你,砚哥!别端着了!赶紧的,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革命!你看看你俩这脸色,这黑眼圈,再这么熬下去,我真怕哪天接到电话通知我去给你们收尸!”
陈默看着满茶几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早点,原本因为极度缺觉而没什么感觉的胃,此刻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他确实饿了,但更强烈的感觉是困。不过,他也知道,空着肚子睡觉更难受,而且沈恪特意送来,不吃也太不给面子了。于是他默默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沈恪递过来的一碗海鲜粥和一小根炸得金黄的蛋黄小油条,小口小口地、没什么表情地吃了起来,动作机械,仿佛只是为了完成“补充能量”这个任务。
程砚也放下揉着眉心的手,走到茶几旁坐下。他先舀了一勺温热的海鲜粥送入口中,鲜美的味道和适中的温度瞬间安抚了疲惫的肠胃。他抬眼看了看忙活完、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沈恪,语气平淡:“新产品上市没几天了,现在是关键时期,各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必须亲自盯着才放心。”
沈恪闻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收起了一点玩笑的神色:“砚哥,不是我说你。你手下养着那么多人是干嘛吃的?高层、中层、技术团队,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要是离了你24小时盯着就转不动,那你这公司管理也未免太失败了点。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些核心环节需要你把关,那吃饭睡觉的时间总得留出来吧?人是铁饭是钢,觉都不睡,你是想成仙啊?”
程砚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听进去了。
沈恪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珠转了转,忽然换上一副“我为你好”的认真表情,提议道:“这样吧!哥们儿我今天就当回好人!你们俩,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些早点给我消灭干净!然后,我开车,送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床!老老实实给我睡足至少八个小时!至于公司这边……” 他拍了拍胸脯,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豪气,“我替你们坐镇!我就在你办公室待着,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小动作,或者拿鸡毛蒜皮的事来烦你们,看小爷我不削死他!”
“噗——咳咳咳!” 正在默默喝粥的陈默,听到沈恪这番“豪言壮语”,一个没忍住,直接被粥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他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沈恪,断断续续地问:“沈、沈少……您、您懂我们新产品的技术原理和……和供应链流程吗?” 他实在无法想象沈恪这个“矿产大王”怎么“监工”高科技新能源项目。
沈恪赶紧凑过去,动作熟练地拍着陈默的后背帮他顺气,脸上却是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小笨蛋!谁跟你说监工非得懂技术啊?小爷我往这儿一坐,就是最大的震慑!你想想,程氏总裁办公室里坐着沈家的大少爷,就算我什么都不懂,我相信光是‘沈恪’这两个字,就够让那些心里有鬼的家伙掂量掂量了吧?我看谁敢在小爷眼皮子底下耍花枪?借他们十个胆儿!”
陈默:“……” 他竟无言以对。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沈恪这人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他背后代表的能量和那种“混不吝”的作风,在临川商界确实是一种无形的威慑。有他在这儿镇着,估计比十个职业经理人还管用,至少能吓退绝大部分宵小,除非有人真的觉得自己命太长了。
想通了这一点,陈默立刻不再犹豫,低下头,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粥和小菜扫荡干净,又拿起一个烧卖塞进嘴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吃完,赶紧回家睡觉!天塌下来有沈大少顶着!
程砚听完沈恪的话,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沈恪虽然话说得吊儿郎当,但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和关切。程砚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他们的身体。再想想接下来新产品上市后必然更加疯狂的工作节奏,现在确实需要养精蓄锐。而且,有沈恪在这儿,至少能保证不会有人敢趁他休息时兴风作浪。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终于松口,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沈恪的安排。他也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沈恪见两人都被说服(或者说“被安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往沙发里一靠,优哉游哉地玩起了手机,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很快,程砚和陈默都吃完了早餐。沈恪立刻站起身,像个尽职尽责的“监工”,催促道:“行了!吃饱喝足,打道回府!走走走!我送你们!”
程砚拿起外套和车钥匙,陈默也拎起自己的公文包。三人一起走出办公室,乘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沈恪开着他那辆骚包的亮黄色跑车,先是将困得东倒西歪的陈默送回了公寓楼下,看着他脚步飘忽地走进单元门,这才调转方向,朝着程砚的顶层公寓驶去。
到了公寓楼下,程砚下车前,对驾驶座的沈恪说了句:“辛苦了。有事电话。”
“放心吧您呐!踏踏实实睡你的!”沈恪潇洒地挥了挥手,看着程砚走进大楼,这才吹着口哨,重新发动车子,返回程氏集团大楼。他还真打算去程砚的办公室,体验一把“代班总裁”的感觉,虽然……他大概率会在那张舒服的老板椅上补觉。
程砚回到空旷安静的公寓,洗去一身疲惫,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放亮。强烈的困意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想:有个这样虽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靠得住的兄弟……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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