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的喝彩声还飘在营上空,中军帐的帐帘已落得严实。
烛火跳得稳,把七道身影投在石壁上,案心那卷《破军剑诀》摊得平,泛黄的纸页边缘磨出毛边,有的地方还沾着陈年的血渍——
那是三十年前,老将军持此剑诀冲阵时,溅上的敌血。
宁无尘坐主位,玄铁甲片蹭着木椅发出轻响,指尖抚过“破军”二字,指腹能摸到刻在纸背的旧剑痕。
“这剑诀护了北境百年,可如今青帝山的瘴气能缠剑,妖兽谷的邪物不怕刚猛,再守着老法子,就是拿将士的命填。”
话音刚落,林卫国就抄起案边的狼毫,粗粝的指节攥着笔杆——
他握枪三十年,手上的老茧磨得笔杆发滑,“唰唰”在宣纸上画。
“旧剑诀太刚,像根硬邦邦的铁条,一折就断。”
他画的剑招带着枪意,剑尖下沉的弧度、手腕翻转的角度,都透着“稳”字。
“融上枪法的沉,劈出去有雷霆力,收回来能裹住全身,防得住那些诡招。”
纸页上,剑影与枪形叠在一处,粗黑的墨线力透纸背。
“林将军说到点子上!”
秦红缨“腾”地站起来,银甲的裙甲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风。
她指着剑诀里“三环套月”的招式,指尖戳得纸页发颤。
“这招花里胡哨,实战时够刺三剑了!”
她抬手比划,剑指快如闪电。
“删了那些虚招,留核心杀招,出招速度能提三成,砍邪祟就得这么干脆!”
语气利得像她腰间的绣春刀,句句都戳在实战的痛处。
燕无歇指尖叩着案沿,节奏慢却沉。
“西线多山林峡谷,光快不够。”
他转头看身旁的燕翎,两人交换个眼神,燕翎立刻执笔补充。
“燕家踏雪步的精髓在‘轻’,把‘点雪’‘旋身’融进剑招衔接。”
她的笔锋细,在林卫国画的招式旁添上细小的步法注解。
“这样进可攀崖追敌,退能绕树躲瘴气,比死守平地灵便。”
墨迹未干,兄妹俩的思路已连得严丝合缝。
林月萱把剑诀往案心推了推,素色戎装的袖口沾着点墨。
“单打独斗撑不起防线。”
她指着古籍末尾的残阵图。
“加‘协同招’,单人是‘破锋’,三人成‘锁喉阵’,五人能布‘困龙网’。”
她用指尖在纸上划出道弧线,连接起三个剑招图标。
“这样才能把北凉军的人拧成一股绳,不至于各自为战被逐个击破。”
眼底的光比烛火亮,是军师独有的缜密。
陆云许一直没说话,指尖在自己的弑师枪上轻轻敲着,九色灵力顺着指缝漫出一点微光。
等众人话音稍歇,他才伸手拿过笔。
“诸位的法子都实,还差一样——克邪。”
他在剑招旁画了道灵力流转的弧线。
“《伏羲驱魔术》的净化力灌进剑尖,能烧瘴气;我九色元婴的五行灵力分注剑脊,劈邪物时能爆金光。”
墨线绕着剑招走,把灵力节点标得清清楚楚,像把无形的网织在了剑上。
宁无尘看着纸上层层叠叠的批注,从枪意到步法,从协同到灵力,旧剑诀的骨架上,已缠满了新的血肉。
他拿起那卷古籍,纸页因众人的翻阅变得柔软。
“林将军补沉稳,秦将军去繁就简,无歇和阿翎添灵动,月萱强协同,云许融克邪之力。”
他的指尖划过那些墨迹。
“这样改出来,才是能护北境的新破军。”
接下来的几日,中军帐的烛火就没熄过。
林卫国和陆云许常下场拆招,精铁枪与弑师枪撞得火星四溅,老将军的额角渗着汗,少年的银甲沾着尘,每试一招就喊“改这里”“再调半寸”;
林月萱和燕无歇对着战术图核对,她念协同节点,他标地形适配,纸页上画满了红圈蓝线;
宁无尘坐在案边,逐字逐句磨招式,删去一句就画个粗叉,改顺一招就点个头,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定稿那日,夕阳从帐帘的缝隙钻进来,金红的光刚好罩住新抄的剑诀。
纸上的字迹有林卫国的刚、秦红缨的利、燕翎的细、林月萱的稳、陆云许的灵,还有燕无歇,最后落着宁无尘的落款,铁画银钩。
新剑诀没丢“破军”的刚猛,却多了身法的轻、协同的密、灵力的锐,翻开来都能闻到笔墨混着汗水的味道——
那是群贤的心血,是北凉军的底气。
宁无尘双手举起剑诀,烛火映着他鬓边的霜,声音沉得像北境的山:
“此剑招,是诸位铸的;北境的安宁,要靠它守!”
“守北境!护百姓!”
七人的声音撞在帐壁上,又弹回来,混着帐外隐约的军号声。
校场的试锋见了少年的锐,帐中的论剑聚了群贤的智,这卷新剑诀,会像一把淬了光的刀,劈开七国的阴霾,把安宁钉在北境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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