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扒着青石门槛，毛茸茸的爪子抠得指节发白。它头顶的翎毛还沾着草叶，尾巴尖上卷着半块不知名的野果，显然是刚从山林里窜回来，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来得及拍打。
“师兄，又偷溜出去疯玩了？”
两扇沉重的石门被轻轻推开，带着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今日值日的青鳞蛇和石甲熊站在门内，青鳞蛇的鳞片在光线下泛着冷润的光泽，尾巴尖不耐烦地扫着地面；石甲熊则抱着胳膊，厚实的熊掌搭在胸前，眼神里满是揶揄。
小猴子猛地挺直脊背，把野果往身后一藏，梗着脖子道：“什么偷溜，我这是出去游历红尘，体悟大道！你们这些后来的，懂什么。”它的声音尖尖的，带着一丝刻意拔高的底气，却在青鳞蛇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渐渐弱了下去。
青鳞蛇吐了吐信子，慢悠悠道：“哦？那师兄游历出什么来了？是又发现了哪种野果最甜，还是哪家鸟巢好掏？”
石甲熊闷声笑了起来，震得胸口的石甲发出“咔咔”的轻响：“上次你说去体悟狩猎之道，结果被一群毒蜂追得绕着山头跑了三圈，还是师父出手救了你，这事忘了？”
小猴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却依旧嘴硬：“那、那是意外！再说了，失败也是体悟的一部分！”它说着，不再理会两人，梗着脖子就往山门里闯，尾巴却不自觉地夹了起来。
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往里走，沿途不时遇到正在修行的师兄弟。负责清扫落叶的枯叶蝶扇动着翅膀，将落在路上的枯枝败叶卷成一团，见了小猴子，轻声道：“师兄，师父在殿内静坐呢，你可小心点，别又惹他老人家生气。”
小猴子含糊地应了一声，脚步顿了顿，又硬着头皮往前走。路边的磐石上，赤练蜥正对着一块巨石吐纳，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红色光晕，感受到小猴子的气息，抬眼道：“跑哪儿去了？刚才师父还问起你。”
“就、就出去转了转。”小猴子的声音更低了，眼神躲闪着，不敢与赤练蜥对视。它知道，这些师兄弟里，赤练蜥最得师父信任，也最是严谨，一点小错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一路小心翼翼地穿过修行场，终于来到师父所在的大殿门前。
小猴子站在殿门外，刚才对着师兄弟的那点理直气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它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顺了顺头顶的翎毛，深吸了一口气，却迟迟不敢推门。
它能清晰地感觉到，殿内传来一股温和却强大的气息，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却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它想起上次闯祸的场景。也是偷偷溜出去，想去掏山那边的蜂巢，结果不仅没掏到蜂蜜，还被毒蜂蛰得满头包，回来时正好撞见师父。师父没有骂它，也没有罚它，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就是那种眼神，让小猴子心里比挨了打还难受。
可它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总想着往外跑，总想着玩闹。明明师兄弟们都在刻苦修行，可它呢？除了爬树掏洞跑得快，好像什么都没学会。
想到这里，小猴子的头垂得更低了，爪子紧紧攥着衣角，心里满是愧疚。它知道，这次又要让师父失望了。
就在它胡思乱想的时候，殿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一股更浓郁的温和气息扑面而来，包裹着它，让它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进来吧。”
殿内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猴子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一步一挪地走了进去。
殿内很空旷，没有任何摆设，只有正中央的石台上，社畜武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气息平和而悠远。
小猴子不敢抬头，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石台下方，双手垂在身侧，尾巴紧紧贴在腿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社畜武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这种寂静让小猴子心里更加不安，它能感觉到，师父的目光虽然没有落在它身上，却仿佛能看穿它所有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社畜武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小猴子身上，平静地开口：“又出去了？”
“是、是的，师父。”小猴子的声音细若蚊蚋，头垂得更低了。
“去做什么了？”社畜武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我去山下转了转，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小猴子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师父的眼睛。
“哦，既然你去山下了，那你在山下都有看到什么？”
小猴子的爪子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毛茸茸的耳朵贴在头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听到师父的问话，它先是愣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压下去，结结巴巴地开口：“师、师父，我在山下的林子里转的时候，看到了……看到了和您一样的仙人。”
社畜武盘膝坐在石台上，周身的金光依旧平稳地萦绕着，听到这句话时，眼睑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原本半阖的双眼缓缓睁开，目光落在小猴子身上，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却让小猴子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
“仙人？”社畜武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什么样的仙人？”
“就是……和您一样的。”小猴子努力地组织着语言，爪子不自觉地比划着，“他们穿着和您不一样的衣服，颜色亮亮的，不像您总穿这一身素的。而且他们身边也跟着好多魔种。”
它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细节，连忙补充道：“我还看到他们在招人！就是对着路过的魔种说话，还拿出亮晶晶的东西给他们看，那些魔种看了之后，就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了。有个小狐狸魔种不想去，还被他们身边的魔种推了一把，吓得赶紧跟上了。”
小猴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它当时躲在树后面，亲眼看到那一幕，心里吓得怦怦直跳，连忙缩了回去，等那些人走了之后，才敢偷偷跑回来。
社畜武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节奏缓慢而有规律。殿内的空气似乎比刚才更沉静了些，那股温和的气息依旧萦绕在周围，却隐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小猴子紧张的脸庞，缓缓开口：“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便抬了抬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现在去通知师门所有人，从今日起，闭门修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下山。尤其是师弟师妹们，年纪小，心性不定，更要看好，不准他们私下溜出去。”
“是！师父！”小猴子连忙挺直脊背，大声应道，心里的愧疚和紧张瞬间被使命感取代。它知道，师父这么说，一定是那些仙人有问题，自己这次算是立了功，没有白跑一趟。
“下去吧。”社畜武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石台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小猴子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出大殿，脚步轻快了许多，连尾巴都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它要赶紧把师父的命令传下去，让师兄弟们都知道，不能再随便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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