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川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望着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
凌煊盘腿坐在地毯上，那面修复的嫁衣镜碎片和青铜觚并排摆在茶几上。
他指尖悬浮着几缕从觚内引出的星辉，正与镜面残存的波动相互缠绕。
“频率完全一致。”凌煊收起玩闹神色，星辉在他掌心凝成细小的涡旋，“这些星屑不仅被归墟污染，更像是一种标记。它们在为某个更大的东西导航。”
他起身走到沈聿川身侧，指向窗外某个方向。
暮色中，城市某片区域的能量流动呈现出不自然的滞涩感，如同清澈溪流中混入的油污。
“导航的终点，就在那里。”凌煊的指尖划过玻璃，“感觉不像千机阁的风格，太…安静了。”
沈聿川的目光掠过凌煊微微蹙起的眉心，拿起手机发出几条指令。“明早九点，视察新收购的科技园区。”
他放下手机，语气平淡，“园区三期工程，就在你指的方向。”
凌煊挑眉：“老板，你这商业版图扩张得有点玄学啊。”
次日上午，科技园区三期工地。
塔吊静止，工棚空无一人，只有未完工的建筑骨架矗立在灰白天空下。
过于寂静的空气中，连风声都显得稀薄。
凌煊一下车就搓了搓手臂：“好家伙，这地方阴凉得跟开了中央空调似的。”
他看似随意地踢开脚边的碎石，石块滚动的轨迹却隐隐勾勒出一个无形的边界。
沈聿川的助理正汇报着工程停滞的原。
工人接连遭遇怪梦，设备频繁故障。
凌煊却蹲下身，从泥土里抠出一小块暗蓝色的晶体。
“梦魇兽的分泌物，”他捏着晶体对光查看，“掺了星屑粉末。有人在用这东西当熏香，给整个园区造梦。”
他站起身，织星杖出现在手中，杖尖轻点地面。
微不可见的波纹荡开，眼前的景象如同水面倒影般晃动起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基上，赫然浮现出由暗色能量构成的巨大巢穴轮廓。
无数透明的触须正从巢穴中伸出，探入虚空，缓缓搅动着什么。
“巢穴是假的，是个投影。”凌煊压低声音，“真正的东西藏在更深层的空间里，它在编织梦境，抽取恐惧。”
沈聿川上前一步，与凌煊并肩而立。
他并未看向巢穴投影，而是注视着园区边缘那栋唯一的玻璃幕墙大楼。“核心在那里。”
两人朝着大楼走去。
越是靠近，空气越是粘稠，耳边开始出现仿佛来自深渊底处的呢喃。
凌煊撇撇嘴，从百宝袋里摸出个蓝牙耳机戴上。
摇头晃脑地哼起走调的歌，周身却泛起一层清光，将无形的精神干扰隔绝在外。
沈聿川则更为直接，任何试图靠近的扭曲精神力在触及他周身自然流转的府君威压时，都如冰雪消融。
大楼内部更是诡异，所有电子屏幕都闪烁着扭曲的彩色雪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如同水母般的半透明幻影。
凌煊伸手戳破一个飘到眼前的幻影，“啵”的一声轻响后，一缕黑烟消散。
“全是恐惧的残渣，”他环顾四周，“这得吓哭多少人才攒得出这规模？”
在通往顶层的楼梯间，幻象变得更具攻击性。
脚下的台阶突然化作蠕动的血肉，墙壁上睁开无数只血红的眼睛。
凌煊啧了一声，织星杖顿地，清辉如月华流淌，所过之处，异象尽复原状。
“雕虫小技。”他话音刚落，前方黑暗中传来沉重的心跳般的搏动声。
顶层空间已被彻底改造，不见任何办公设施。
只有一座由无数暗蓝色晶体和扭曲金属构成的庞然大物占据中央。
它表面延伸出的能量触须扎根于虚空，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间随之震颤。
“梦境织网者…”凌煊眼神凝重，“这东西不该出现在人界。它在把这片区域改造成它的巢穴，以恐惧为食。”
那怪物核心处的晶体骤然亮起，一道混合着疯狂与绝望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涌来！
凌煊正要硬抗，沈聿川却已挡在他身前。
没有金光万丈，没有法则轰鸣，那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的精神冲击在触及沈聿川时，竟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被无声无息地吸纳平息。
他甚至未曾回头，只淡淡开口：“你的方法。”
凌煊瞬间了然。
这怪物以情绪和精神为食，蛮力摧毁可能引发不可控的爆炸。
他咧嘴一笑：“明白，给它断粮！”
织星杖高举，这一次，凌煊没有调动毁灭性的力量，而是将自身那独特的灵力化作无数纤细的丝线，轻柔地探入那些连接着虚空的能量触须。
他在修改规则，不是破坏，而是欺骗。
他将怪物汲取恐惧的通道，悄然连接向了…归尘。
一直蹲在凌煊肩头的小兽眨了眨眼睛，身上星辉陡然变得温暖而明亮，充满了安宁与祥和的气息。
那巨大的怪物猛地一滞，核心晶体光芒乱闪，搏动变得紊乱。
它疯狂地挥舞触须，却再也汲取不到丝毫负面情绪，反而被源源不断涌入的平静与温暖撑得消化不良，庞大的身躯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膨胀。
“就是现在！”凌煊喝道。
沈聿川并指如剑，一缕极致凝聚的寂灭之力点出，精准地刺入其核心晶体与能量触须的连接点。
如同被刺破的气球，怪物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
庞大的身躯从内部开始崩溃瓦解，化作漫天飘飞的暗蓝色光点，又被归尘身上散发的星辉净化吞噬。
顶层的空间恢复了正常，窗外阳光照射进来，空气中的压抑感一扫而空。
凌煊长舒一口气，擦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搞定！这单业务跨度有点大啊，从古董维护到梦境拆迁…”
他话没说完，目光被崩解的怪物残骸中某样东西吸引。
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表面刻满了不断变幻的星辰纹路的令牌。
沈聿川拾起令牌，指尖抚过那些纹路。“星枢之令。”
他看向凌煊，眼神深邃，“召唤梦境织网者的信物，并非此界之物。”
凌煊凑过去，盯着那令牌，眉头慢慢皱起：“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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