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号小心翼翼地沿着幽蓝晶体给出的箭头方向前进,如同在巨兽沉睡的巢穴中穿行的萤火虫。周围,被“唤醒”的远古遗骸们各显神通,将这片死寂的“永恒回廊”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展览会现场。
那具玉质巨兽骨骸眼窝里的幽绿火焰,如同两盏巨大的探照灯,懒洋洋地追着星舰移动,偶尔还“眨巴”一下,仿佛在评估这道“小点心”够不够塞牙缝。断裂的图腾巨柱上暗红纹路明灭不定,组成各种抽象图案,一会像愤怒的鬼脸,一会又变成滑稽的跳舞小人,让人摸不着头脑。更远处,一团凝固的能量水晶间歇性发出打嗝般的能量脉冲,在虚空中吹出几个七彩的、缓缓破灭的泡泡。
气氛依然紧张,但莫名多了点荒诞。
“这地方……怎么感觉有点不太正经?”云逸揉了揉眉心,试图忽略一块不断对他比划“过来啊”手势的金属残片。
就在他全神贯注规避一处突然张开、如同巨口般吞噬周围微尘的空间褶皱时,舰载探测阵列又响了,这次是急促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速移动小型物体接近!能量反应……混杂且不稳定!”
云逸瞬间警惕,归藏剑意隐而不发。只见一道歪歪扭扭、拖着小尾巴似的银色光痕,从侧方一堆机械残骸后猛地窜出,直冲“逐光者”号舷窗而来!那速度不算顶尖,但轨迹风骚,活像喝醉了酒的流星。
“护盾全开!”云逸低喝。
然而,那物体在即将撞上护盾的瞬间,来了个违反物理常识的急停漂移,稳稳地悬浮在舷窗外几米处。
众人定睛一看,愣住了。
那不是什么武器,也不是怪物。
那是一个……骷髅头。
一个通体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打造、唯独眼眶里跳跃着两簇活泼蓝色火焰的骷髅头。它大约有人头大小,下颌骨一张一合,发出带着明显金属摩擦质感、却又充满亢奋情绪的声音,用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星灵通用语:
“哇喔!活的!会动的!不是那些死气沉沉的大家伙!多少年了,终于有带脑子的……呃,带生命反应的东西进来了!” 骷髅头绕着舷窗兴奋地飞了两圈,蓝色火焰在眼眶里欢快跳动,“喂!里面的!看衣着风格,是星灵的后裔吧?你们怎么找到‘钥匙’进来的?现在外面是哪个纪元了?‘大扫除’结束了吗?还有,你们有带能量饼干吗?就是那种高纯度的星辰结晶,我好像有点……低血糖,啊不,低蓝量。”
主控舱内一片寂静。
石猛(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他的虚影被柳莹临时接进来)的粗嗓门第一个炸响:“俺滴个亲娘!这铁脑壳子成精了?还会说话?它要啥?饼干?”
柳莹也一脸错愕:“金属生命体?残留AI?不对……这能量波动和语言逻辑,更像是某种……将意识封存在特殊载体中的存在?”
苏婉则轻声提醒:“小心,云逸。它的能量虽不强大,但构成方式闻所未闻。”
云逸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东西”。他定了定神,保持戒备,隔着舷窗用星灵语回应:“我们意外激活远古传送阵至此。你是何物?为何在此?”
“我?啊哈!问得好!” 金属骷髅头似乎更来劲了,它甚至试图用不存在的鼻子做出嗅闻的动作(虽然只是火焰晃动),“本大爷就是这片‘永恒回廊’最博学、最风趣、最不可或缺的指引之灵,遗迹的活字典,迷途者的灯塔——你们可以尊称我为‘博学的格伦德尔’!当然,简称格伦也行,我很好说话的!”
“指引之灵?”云逸捕捉到关键词。
“没错!” 格伦德尔的下巴咔哒咔哒响,像是得意的笑声,“看到那些瞎比划的傻大个了吗?” 它用“目光”(火焰转向)扫过那些摆弄图案的图腾柱和眨眼的巨骨,“它们都是‘藏品’,只有基础的反应机制。我不一样!我是伟大的‘摇篮计划’执行者们留下的‘解说员’兼‘基础导航’!负责向有缘……啊呸,是向能进来的倒霉蛋……呃,幸运儿!介绍情况,并指引他们前往‘回廊核心’——如果你们不想永远困在这个无聊的仓库里的话。”
它的用词实在让人难以完全信任。
“你说你是导航,”云逸冷静地问,“如何证明?你又如何知道离开的方法?”
“证明?简单!” 格伦德尔眼眶火焰一闪,一道微弱的蓝色光束射向“逐光者”号的扫描阵列。柳莹立刻接收到一段经过验证的、与星灵族最高加密规格部分吻合的识别码,以及一幅比舰载系统勾勒的详细无数倍的内部结构简图,标注着几条弯弯曲曲的路径和许多闪闪发光的标记点。
“瞧见没?官方认证,童叟无欺!” 骷髅头得意洋洋,“至于离开的方法?当然在核心区!那里有控制‘回廊’部分功能的接口,还有当年存放的一些……嗯,‘小礼物’。不过路上可不太平,那些‘藏品’有些脾气不太好,还有些区域空间规则奇葩。但没关系!有我格伦德尔在!我可是在这里飘了不知道多少年,哪块骨头爱做梦,哪根柱子有起床气,我一清二楚!”
它话锋一转,蓝色火焰“眼巴巴”地看着云逸:“那个……商量个事儿?带我一起呗?我能量快见底了,飘不动了。你们既然有星舰,肯定有能量吧?分我一点,我保证把你们带到核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能提供免费陪聊解闷服务!这鬼地方,连个能聊天的都没有,我都快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云逸与柳莹、苏婉快速交换眼神。识别码和地图增加了可信度,但这骷髅头的话痨和逗比属性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石猛的虚影摸着下巴:“听起来像个靠谱的……话痨?不过有地图总比瞎闯强。就是得提防它使坏。”
最终,云逸决定冒险一试。他让柳莹在舰体外部临时接出一个低功率能量接口。
“太好了!你们真是大大滴好人!” 格伦德尔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精纯的星辰能量,眼眶里的火焰顿时旺盛了不少,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带着星辉的“饱嗝”。
“嗝~!活过来了!走吧走吧!跟着我格伦德尔大爷,保证让你们体验最‘精彩’的回廊之旅!” 它熟门熟路地飘到“逐光者”号前方,开始引路,嘴却一刻不停:“首先,我们得绕过前面那个‘爱跳舞的柱子’,它兴奋起来会无差别发射震荡波,虽然打不坏你们的船,但颠簸起来能把早饭……哦,如果你们有吃的话……颠出来。右边那条路不能走,那边住着个‘忧郁的漩涡’,特别喜欢吸东西进去思考人生,进去就别想出来了……诶,看那边那块水晶!它上次‘打嗝’崩出的泡泡,把我卡在里面转了三天!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在这位喋喋不休、时而靠谱时而不着调的金属骷髅头带领下,“逐光者”号的探索画风彻底跑偏。他们时而听着格伦德尔对某块遗骸的“黑历史”吐槽(“别看它现在威风,当年被搬进来的时候可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时而在它大呼小叫的指挥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一些隐藏陷阱(“快左满舵!那朵‘云’要打喷嚏了!啊——嚏!”果然,一片空间涟漪扫过他们刚才的位置)。
虽然过程充满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但不得不承认,格伦德尔指的路确实安全且高效。它似乎真的对这里了如指掌。
就在他们逐渐深入,接近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巨大环形结构时,格伦德尔忽然安静下来,火焰也稳定了许多。
“前面就是‘沉眠庭院’了,” 它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肃穆,“那里存放的‘藏品’……比较特别。也是通往核心区的必经之路。小心点,别乱碰东西,尤其别吵醒那个‘大家伙’。”
“大家伙?”云逸问。
“一个……失败了,但又没完全失败的‘摇篮计划’产物。” 格伦德尔的金属下巴轻轻磕碰着,“它很危险,也很……悲伤。不过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它通常都在沉睡。跟我来,脚步放轻,能量波动收敛。”
“逐光者”号在格伦德尔的指引下,缓缓驶入那由无数巨大、安静、形态各异的封闭舱室或力场笼罩物构成的环形区域。这里异常安静,连那些漂浮的微尘都仿佛凝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片区域中心时,异变陡生!
“逐光者”号舰身猛地一震,并非受到攻击,而是被一股突如其来、强大无比的引力捕获,不受控制地朝着环形区域中央一个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点坠去!
“糟了!” 格伦德尔尖叫起来,蓝色火焰狂跳,“是‘那个大家伙’!它怎么突然醒了?!不对……这引力场方向……它不是在抓我们,它是在……抓我?!”
只见那黑暗点中,缓缓睁开了一只巨大无比、布满血丝(由沸腾的暗红色能量构成)的冷漠眼眸,死死盯住了正在“逐光者”号旁边试图稳定身形的金属骷髅头格伦德尔!
一个沉闷、痛苦、仿佛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的意念,轰然响彻这片空间:
“……叛徒……格伦德尔……回来……完成……融合……”
格伦德尔吓得魂火都要散了(如果它有的话),拼命抵抗引力,金属下巴咔哒咔哒响得像打机关枪:“不不不!你认错‘头’了!我不是那个部分!融合失败了你懂吗?失败!我是独立的!有思想的!我不要回去变白痴啊!救命啊舰长!救救你这可怜又话痨的导航员!!!”
云逸:“……” 看来这趟“精彩”的回廊之旅,惊喜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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