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府，苏歆柔正焦急地等着，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
看到丈夫和女儿平安归来，她先是愣住，随即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可把云鹤鸣心疼坏了：“歆柔，别哭别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一点事没有。”
云栖也连忙安慰：“妈，我和爸都安全回来了，没遭罪，真的。”
苏歆柔缓了好一阵，才收住眼泪。
看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云栖干脆提出：“这次的事情确实太危险了，倭寇的间谍能潜入一次，就能潜入第二次。云府的护卫力量终究有限，不如你们搬去大帅府跟我一起住吧？”
云鹤鸣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我们去大帅府住，会不会不太方便？”
“你就当你女婿是带着整个大帅府入赘的就行。阿衍肯定没意见，他巴不得你们过去，有人陪我。”
云鹤鸣眼睛一亮，但还是习惯性地咳嗽两声：“他当然不敢有意见，我这么优秀的女儿……”
旁边的苏歆柔早就看透了他那点得瑟的心思，忍不住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嗔道：“行了！别在这儿拿乔了，还是听女儿的。这次多危险啊！我都不敢想……就去大帅府，安全更重要。”
云鹤鸣吃痛，倒抽一口凉气后，连忙告饶：“好好好！听夫人的，听夫人的！别掐，太疼了……” 他揉着胳膊，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云栖看着父母这熟悉的互动，忍不住笑了。
突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忍不住想掐明衍了。
看来，这“动手动脚”的习惯，多少还是有点遗传的。
安顿好父母，云栖的心也安定下来。
后方稳住，她才能更无后顾之忧地去支持前方，以及清理那些躲在暗处的臭虫。
一周后，战报传回 ——
倭寇前线战场失利，后方更是乱成一团。
他们几个重要的高级指挥官，在严密护卫下，被接连暗杀，却查不到任何线索，仿佛被死神盯上。
更离奇的是，一些重要军火库、物资储备点，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洗劫一空。
这些诡异事件，极大地打击了倭寇的士气。
趁此良机，明衍主动联络了另外两支正规军，提出了合作围剿的计划。
终局之战就此打响。
面对内部混乱、外部联合军队围剿的绝境，倭寇不得不举起白旗，请求投降和谈。
消息传回，举国欢腾。
报纸上用最大号的字体刊登着“倭寇投降，山河光复”的喜讯。
就在这胜利的时刻，明衍拒绝了参加后续繁琐的受降仪式，而是将扩编的庞大军队，移交给了合作的正规军。
他自己，则只带着原班部下，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归途。
……
深夜的大帅府，万籁俱寂。
躺在床上的云栖猛地睁开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间，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云栖起身，看向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四目相对。
明衍来到床边，单膝跪了下来，与她平视。
“你回来了。”最终还是云栖先开了口，“我一直想问你 ——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还有，当初为什么只有我一个能‘活’下来？我的家人……他们没有彻底消散，是因为你吗？”
“阿栖，这些问题的答案，你可以亲自去看看。”明衍伸出手，点在了她光洁的额心。
温暖柔和的力量，涌入她的识海。
云栖毫无反抗，任由自己的意识在他的引导下，坠入过往 ——
这里是一片血色与焦土交织的战场。
云栖站在战场中央，手持山岳杖，杖身沾满了暗红的血液，正顺着符文缓缓滴落。
她身上的衣袍早已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伤痕。
刚刚，她用尽仅剩的气力，将最后一只强大的魔族统领，一杖钉死在了焦黑的山壁上。
结束了……
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仙魔大战，终于以惨烈到几乎同归于尽的代价，换来了胜利。
云栖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她将山岳杖往地上一顿，借助神器的支撑，稳住了身形。
环顾四周，那些与她并肩作战的修士，还有更多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同道……此刻都成了冰冷的尸体，与狰狞的魔族残骸混杂在一起。
难以言喻的悲恸和空虚感袭来，云栖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不知是血水还是泪珠。
再睁开时，她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荒芜。
不再看这满目疮痍，云栖拖着沉重的双腿，沿着熟悉的路径，朝着云梦山的方向走去。
曾经的云梦山，云雾缭绕，仙鹤齐鸣。
而如今，护山大阵早已破碎，只剩下满山的萧索与死寂。
她恍惚着，走到了后山。
那里，原本是弟子们切磋悟道的清静之地。
此刻，却密密麻麻地立起了无数新坟。
最前方两座，一个墓碑上刻着“先考云鹤鸣，先妣苏歆柔”，另一个刻着“爱弟云澈”。
看到坟墓的瞬间，云栖再也站立不住，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山岳杖也倒在身侧。
她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父母墓碑上冰冷的刻字：“爹……娘……阿澈……”
云栖哽咽着：“我坚持到了最后……这世间……再无魔族了……我们……赢了……”
可是，这胜利的代价，太大了。
“我好想你们……真的好想……” 她泣不成声，“我去陪你们……好不好？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发出的呜咽声，像是在回应她的悲鸣。
许久的沉默之后，云栖轻声道：“不说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她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而且你们知道的……这贼天道，也不会容下我。”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原本死寂的天空骤然变色。
浓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翻滚涌动，低低地压在山头。
云层之中，电蛇开始游走。
“轰——！”
雷电警告性地劈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溅起的泥土和碎石弄脏了好些墓碑。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云栖心中压抑的火山。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那雷霆翻滚的苍穹，嘶声怒骂：
“贼老天！你不公！！”
“我们为了这天地，流尽了血！你还赶尽杀绝？！”
“修士的命，难道就一文不值吗？！”
“你果然就是个冰冷无心的狗东西！！”
她的骂声，直冲九霄。
天空的雷云仿佛被彻底激怒，翻滚得更加剧烈。
那毁灭的气息，足以让任何生灵魂飞魄散。
云栖却丝毫不惧，她直面那毁灭的雷光，声音决绝：“来呀！劈死我吧！老娘本来也不想活了！！”
“我诅咒你！！你这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东西！也该尝尝这世间的苦，尝尝什么叫爱别离！求不得！！我诅咒你——！！！”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云栖吼完，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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