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之龙盘天，七十二张口同声震喝，声波化作有形的风刃，顺着棋盘格线横扫而来。所过之处，晨色被切成碎片，露出后面幽深的\"天下之渊\"——渊底浮动着亿万盏替名灯，皆在等一个回答。
无名没有立即回应。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里原本跳动的\"第十三声\"已被挖走，只剩一个透明窟窿，边缘镶满天下心跳的残影，像被无数细小的牙齿咬住，\"咔——咔——\"寸寸啃食他的肋骨。
\"天下问心...\"
他轻声重复，忽而抬手，以右掌插入心口窟窿，指节一曲，掰下一截被心跳啃得发亮的肋骨，血未涌出，已化作一面极小的心形\"空鼓\"。
鼓面空白，鼓槌缺失，却在他掌心里自动敲了一声——
\"咚。\"
声音不大，却与真名之龙七十二口同声的余韵撞个正着，声波瞬被抽空，天地间只剩这一记心跳。
龙鳞上的\"天下\"二字同时暗淡，七十二张脸同时闭嘴，像被这一声‘空鼓’掐住喉咙。
无名抬眼，左瞳映出天下之渊，右瞳映出自己空缺的心，声音平静：
\"天下问心，我先问天下——\"
他抬步，一步踏入棋盘天元，脚下透明窟窿与龙心空缺严丝合缝。两缺重叠，真名之龙发出一声低哑嘶鸣，龙身竟被无名踩成‘第四局棋盘’——
龙角为‘问’，
龙心为‘答’，
龙鳞为‘格’，
龙吟为‘子’。
棋盘既成，天下之渊倒卷而上，亿万盏替名灯同时飞起，灯芯空缺处各跳一次‘天下心跳’，同时化作亿万枚‘问心钱’，钱眼皆对无名——
第一问钱落下：
\"天下可愿为你失名？\"
第二问钱落下：
\"你可愿为天下失心？\"
第三问钱落下：
\"若天下与你皆失，真名归谁？\"
三问钱同时悬于无名头顶，像三轮被剜空的血月，等待他落笔。
无名不取笔，不取墨，以掌中空鼓为砚，以肋骨为笔，以空缺心跳为墨，在龙心棋盘正中一笔划下——
空
字成瞬间，空鼓‘咚’地一声，震碎第一问钱，钱眼化作一滴赤色火墨，落入空鼓，鼓面由空白转为‘赤空’。
缺
第二笔落下，第二问钱同时碎裂，火墨再落，鼓面由赤空转为‘空缺’。
无
第三笔落成，第三问钱轰然炸裂，最后一滴火墨落入鼓心，鼓面由空缺转为‘空无’——
空无之鼓，既非鼓，亦非名，
却跳动着天下所有被剜走的心跳。
三问皆碎，真名之龙发出最后一声龙吟——
\"吟！！\"
吟声不是问，也不是答，
而是‘空鼓’的回声。
回声过处，亿万枚问心钱同时熄灭，钱眼同时闭合，天下之渊同时下沉，却在渊心浮起一方极小的心形更鼓——
鼓面空无，
鼓槌缺失，
却在等下一个被问心的人。
无名收手，转身，不再看棋盘。
他背后，真名之龙寸寸崩解，龙鳞上的七十二张脸同时脱落，同时飞起，同时在空中拼成一张更大的脸——
天下之脸，
却无五官，
唯眉心处嵌着一方空缺，
形状正与他胸口透明窟窿一模一样。
脸悬于天穹，像一轮被剥皮的月亮，发出最后一声低语：
\"第四局答毕——
天下问心，无名以空作答。
第五局……空缺待人。\"
无名走向棋盘边缘，背影被天下之脸拉长，像一条由空无拼成的路。
他低头，看向掌心——
空无之鼓已沉入血脉，鼓面跳动着天下所有心跳，
却再不属于他，
再不属于天下，
只属于下一个被问心的人。
天下之脸缓缓闭合，空缺处渗出一滴透明火泪，火泪落地，化作一方极小的心形更鼓，鼓面空无，鼓槌缺失——
等待下一个无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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